光荣的孤立_ 1903 年3

在这个老的朋友圈子里,追求各有不同,有的专去写小报的花边新闻,有的百无聊赖,有的是蹩脚的文人。都是纯粹的“M·分子”[1], 纯粹生活的废物。在人们不需要和不想要的时候瞎出主意。他们开始时就试图强行把我放到衡量友谊的普罗克鲁斯忒斯[2] 床上,可他们落空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再到人们有意误解我的地方去。马勒试图在我的赞同下再一次到这个圈子里去,但回来时却大为光火,于是那儿就变成一片静寂了。

1 月,马勒有一次对我说:“有人寄给我一部非常值得注意的歌剧。它的钢琴改编曲并不能唤起一种信赖的情感,但总谱却是出色的和戏剧性的—— 确实如此!它是巴黎这个年度演出季节的成功之作。” 这就是夏庞蒂埃[3] 的《路易丝》。

立刻就开始了排练。演出阵容分甲乙两组,马勒一向如此。施罗德、弗尔斯特—劳特勒、斯莱扎克、硕德尔。夏庞蒂埃更喜欢简朴的弗尔斯特。谈到硕德尔时他说:“噢,不,这不是我的路易丝!”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太狡猾了。德穆特在两组阵营中饰演父亲的角色。

在排练的几周里,马勒和我都在早晨时穿过环形大街到歌剧院去。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像一只大鸟似的,摇摇晃晃走在我们前面,他就是夏庞蒂埃。马勒把他指给我看,我们在他后面跟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并观察他。他显得相当滑稽可笑:他的步子、他的转身,一句话,什么都可笑。

马勒邀请他来维也纳参加首演。他参加了最后几次排练并认为这样搬上舞台简直是不可能的。他是第一个超现实主义者,因此他的导演阐释在马勒和导演们看来都是无法理解的。马勒立刻推迟了首演并把权力交给了夏庞蒂埃。整个排演“太华丽”了!剧中那个诱惑者必须在礼服里面放一个红色的电灯泡,当他敞开礼服时,好将他的心亮出来。芭蕾舞演员必须穿芭蕾舞短裙和在不断闪烁的雪青色的光柱中出现在蒙马特尔并跳起舞来。所有的真实主义理所当然地被当作过时的加以清除掉。马勒在这些排练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主要的,如他后来自己说的,是轻松和自我开心取乐。但马勒也感到奇怪;他缺少敏感,总是认为“我自己糊涂了,可作者知道得更清楚啊”。

夏庞蒂埃经常跟我们在一起,他也向我献殷勤。可他的献殷勤却十分拙劣,只会使马勒和我觉得可笑。但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取悦讨好。《路易丝》真的是他惟一的情人。我们把我们的包厢提供给夏庞蒂埃,对所有外国艺术家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但此后不久罗泽就警告我,我不能再到我的包厢里去了,那里已经是鸠占鹊巢了。真是这样,夏庞蒂埃不知从什么地方认识了一个女人,他每天都把她带进我们的包厢。我也不必太费力气了。不写了,最好是看我这段时间写的日记吧。

[1]我们的一个好朋友,约瑟夫·弗朗克尔——我在后面还要提及他——称偏执的和喜欢纠缠的犹太人是“M·分子”。他认为,他们的生活内容就是从犹太法典中把“M·分子”挑出来,却不去认真地研读法典,更不必说去理解法典了。——编者注

[2]在希腊神话中,普罗克鲁斯忒斯是一个强盗,抓到人就放到他的床上,身短的就抻长,长的就把腿砍掉。

[3] 居斯塔夫·夏庞蒂埃(1860—1956):法国作曲家。《路易丝》是其一部成功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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