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到这些话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怜,笑世人不谙其中缘由,怜自己落在这个世道,赵祯的风流真因自己的容貌而轻易收心?那么流连花丛的他,在厌烦了司马雪的脸时,自然也会轻而易举地抽身离去,而且我所拥的思想是莫沧清的,我真正的容貌也只是个中上之姿,借着别人的皮囊博得一人流连又有何用?侯门深似海,红装待天明,多少幽怨的诗词也道不尽这其中滋味,司马雪的自杀就是最好的例子,于生在权力之中的王孙子弟来讲,情之一物又有几分重?
“你也在府里躺了十几日,总是窝着不是法子,今日是元宵节,城中有烟花会,带你去凑个热闹罢。”赵祯一边扶立我的身子一边说道。
我想了想,就木然地点了点头。
由晴儿帮着套了件厚实的外衣,看她脸上的喜色,估计是算计着我出了门她就能去看戏了,索性不多说什么就吩咐她不必守在茗院,然后就跟着赵祯一起出了门。
赵祯一边带着我出门一边将纹莲万福圆顶小暖炉塞在了我手袖里,“这个捂在手里。”
我捂紧手里的暖炉,心里有些悸动,但不说什么,因为感觉没什么可以说的。
一出大门就看到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还是上次那个送我们去踏雪居的车夫,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脸忠厚,好像是叫吕诺,原先只以为是个普通仆人,后来才知道这人竟曾是奉陵王手下的副将,手上功夫在宛陵大军里是出了名头的,奉陵王三年前出兵之时将他留在王府保护赵祯。
“想什么呢?”赵祯打断我的走神儿,我才有些惊觉地动了动身子,马车也摇摇晃晃地行了起来。
“没什么,许是昨日没睡好。”我随口扯了个理由。
赵祯扬脸一笑,道:“还未睡好?你可是睡了十几日,每次见你都在睡,再这般睡下去,只怕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呵……”我不答话,只是僵着脸笑了一声,笑出来之后才发现声音很干涩,难听得像哭一般。
赵祯脸上的笑意散去,蹙眉看我半晌,眼中显出些不悦之气,索性也靠回车厢不再说话。
我不理会他不悦,许是我现在不跟他斗嘴,他觉得没意思了,也兴许是已经开始厌烦了司马雪吧。
一路马车晃晃荡荡,车外的街道上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和烟花声,东家的钗子,西家的花灯,南家的胭脂,北家的脸谱,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味儿伴着吆喝声传进来,我心里微微一动,侧过头借着闪动的帘角看了一眼却也看不见叫卖的人。
“主子,前面街上人太多,马车过不去了。”吕诺在车外禀话。
赵祯微蹙一下眉头,随道:“也罢,我同二小姐走过去便是。”
说完,赵祯拉上我的手带着我下车,热闹腾腾的街头一下子就映进了眼,沿街的男女老少,比肩接踵,击膝扣履,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好一片热闹繁华。
赵祯拉着我在人群里穿走着,不停地有人挤到我,我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扣紧了赵祯拉着我的手,赵祯隐隐感觉到我手上的力量,慢下脚步回头道:“跟紧了,可别丢了!”
我在人群涌动的街头走了一阵,终于在衣袖凌乱的时候被赵祯带到了河岸边上一所早就候在那里的画舫,雕栏画柱,金缕纹绣,两人高的船舫上悬着两排金黄流苏,被河风吹得摇晃摆动,走到舫内,更是华纱为缦,锦毡为毯,大朵的描金花儿在波斯地毯上开放着,一张檀香木制桌案置在屋中,舫中桌案椅凳应有尽有,且都是上好的木料制成,富贵华丽,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