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层层叠叠,砌成一道墙壁,将阳光和镇子隔开了。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柳清浅甚至快忘记阳光打在身上的感觉了。真的好想离开这里,看看蔚蓝的天,感受阳光的温暖。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稍显呆滞,身体也不自觉变得虚弱了。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毫无光彩。
大院里的腐味愈加浓重了,如同一场不可遏止的瘟疫,正在以固有的速度传播。丫头们开始不停喷洒香料,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
蒲家大爷的葬礼是在他死后的第三天举行的,那天天空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抬头便会撞到。
整个大院一下子成了白色的海洋,偌大的外堂内整齐地扎了若干架白花。最里面摆着一张供桌,上面除供品外,还有两支手臂粗的白烛。
堂中央停放着一尊孝子棺,棺身由千年磐石制成,长约三米,宽约两米,东西南北四面分别雕刻着龙凤图案。棺盖上扎着七色彩花,在白色的世界里,格外刺眼。
棺身底部赫然刻着一行字:蒲家第五代孝子——蒲艄远。
蒲艄远。
柳清浅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她这才知道了蒲家大爷的名字。
葬礼办得异常隆重,狸子墓镇的名流都来了。对于蒲须桐和柳清浅的出现,有人表示开心,说蒲家终于团圆了;有人则窃窃私语,说他们是灾星,刚来蒲家不久,蒲家大爷便去世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像长了小腿,四处乱窜。
蒲须桐跪在石棺旁,若有所思地看着陌生的面孔进出灵堂,他们撕心裂肺地哭着,然后起身消失在了人群中。也许他们和蒲家交情匪浅,也许他们是互不相识的路人。
父亲咽气前,蒲须桐曾经反复追问他有关母亲沈氏的一切,他只是沉默,然后交与蒲须桐一个圆形锁子,上面雕着一朵莲花,被磨得有些光滑了。父亲说,这是薄须桐出生时佩戴的长命锁,他一直保留着,现在物归原主,然后便扭头死掉了,将他知道的一切也带走了。
那个在蒲须桐内心模糊的影像,终于化成了一团浅浅的灰白,慢慢褪色,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