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开了 2

他的目光好冷,像一块坚而不化的冰。

过了一会儿,她才再次缓缓抬起眼。一个一袭黑袍子的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对方的脸上涂了厚重的脂粉,却无法遮住苍老,怀里抱着一只白猫,她便是大太太。

数日前,蒲须桐回到蒲家,初次见到这位后母时,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惊喜。毕竟,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何须满面惊喜?不过,即便不是亲生子,他回来了,多少也该有些表情吧,喜悦、厌恶,哪怕一点点惊慌也好。

不过,她没有。

她冷冷盯着蒲须桐和清浅,眼里只有漠然,无尽的漠然。

其实,在随蒲须桐来到蒲家前,清浅是有过这种幻想的:他的母亲该是一个和善的女人吧?像二太太。柳清浅不由得又想到了她。但进入蒲家后她才知道,蒲须桐的生母早在他遗失的那年秋天便去世了。她死于丧子的痛楚,生前的一切也都随着一把火去了那个世界。

蒲须桐向老太太问起过有关他生母的事情,老太太只是说她姓沈,其他的都记不得了。他也不好再追问,他私下向一些婆子打听过,她们只是摆摆手,说不知道。好像在沈氏死亡的那一刻,有关她的一切便化成了谜,再也无法解开了。

柳清浅也疑惑,一个在大院里生前光鲜的太太,死后却如浮尘一般飘散不见,再没人提起,再没人记起。或许,他们有意隐藏了他生母的故事,她的故事里藏着讳莫如深的秘密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人大致都如此,活着的时候声名再显赫又如何,死后还不是一抔黄土。

记得,记不得,又有何区别?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挪了挪脚步,莲音抬步跟上。柳清浅的视线随之而去,目光落到蹲坐在塘沿上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眉目清秀,身子干干瘦瘦的,缩成一个弓形。他手里握着一支竹竿,竿子一头拴着一条细线,线静静垂入水中。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线,好像在钓鱼,随时等待着鱼儿上钩。

他便是蒲三叔。

听立春说,蒲三叔年轻的时候精神受了重创,从那之后便一直疯疯癫癫的,时而安静乖巧,时而癫狂焦躁。

对于这个疯子,大家只是远远躲避着,看着。毕竟,这个静默的大院里,他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老太太伸手轻抚了抚他的头,问道:“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呢?”

他只是痴痴地凝视着细线,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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