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检查枪支后,走出房间。楼道里寂静无人,三人蹑手蹑脚走到隔壁房前,虞方南使了一个眼色,王金戈快速蹲下,取出两根极细的钢条,插入房门锁眼,轻轻转动,大约过了一分钟,锁眼发出“喀”的一声轻响,他转头向虞方南点了点,闪到一旁。
虞方南拔枪在手,与许烈洪交换一下目光,一左一右靠在门旁。虞方南用手指打出信号:“一、二、三!”当他数到三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隔街的教堂传来钟声,巨大的声波在夜空中震荡。虞方南一膀撞开房门,冲进屋去,许烈洪紧随其后。
只见屋中站着一人,看着房门被撞开,一脸愕然。许烈洪大叫:“等等!”然而教堂的钟声将他的声音完全淹没。与此同时,虞方南的枪也响了,那人眉心绽开一个血洞,身体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从破门到开枪,只用了不到十秒钟。随着教堂的钟声停止,屋中也变得沉寂下来,淡淡的火药味中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虞方南收起手枪,示意王金戈将房门关上。许烈洪脸色阴沉,默默地看着尸体,道:“他不是程天境。”
虞方南眉毛一扬,道:“杀错了人?”
许烈洪道:“他叫张镇南,曾在第一军参谋部任职,现在是南京蒋某人的特派专员。如果我没猜错,楚教官的刺杀令,就是由他下达给程天境的。”
虞方南道:“既然是同伙,那也不算错杀了。”说着蹲下身,解开张镇南的衣服,将他衣兜中的怀表、钱包、钢笔等物件一一掏出来,收进自己的口袋。王金戈则打开张镇南的行李箱,大肆翻弄,将看似值钱的物品都装了起来。
许烈洪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虞方南道:“伪装一个抢劫现场。一个外乡人,这么被人杀了,肯定要惊动巡捕房。在上海滩,这种图财害命的事再常见不过,巡捕房见得多了,回去写份报告交差了事,不会深究。”他将尸体从头到脚搜了一遍,确认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才站起身,道,“金戈,你那边怎么样?”
王金戈笑着过来,道:“大哥,你看。”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是黄灿灿的六根金条。
虞方南将金条掂了掂,道:“行啊,这一趟没白来。”他拣出三根金条,道,“许团长,你也出了力,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许烈洪皱了皱眉头,对这种行为颇为不屑,道:“都给你,我不要。”
虞方南毫不客气,将金条装进自己兜里,道:“你别笑话我,这是我们青帮的做法,为了找到这个人,我贴进去不少钱,再加上饭店租房的费用,总得从他身上找回一点儿本钱。再说了,这些钱财留在屋里,与其便宜了巡捕房的人,还不如便宜了我。”说完,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一瓶洋酒,道,“甘武士特酿白兰地,这种酒可不常见,市面上价格贵得惊人,难得在这儿碰见了。许团长,咱俩喝几杯?”
许烈洪道:“你不是要迅速撤离吗?还有闲情喝酒?”
虞方南道:“茶几上有两个酒杯,他一定在等客人拜访。用这么名贵的酒招待,可见来客一定非常重要。”
许烈洪心念一动,道:“来客很可能就是程天境。”
虞方南道:“我们赌一赌,如果真是程天境,顺手把他收拾了,不过再多费一颗子弹而已。”
许烈洪想了想,在沙发上坐下,道:“那就……喝一小杯。”
虞方南一笑,将酒杯倒满,两人默默地品尝美酒,望着灯影下的街巷。夜色渐渐深了,弯月在云中穿行,时隐时现。街上行人寥寥,夜风透过窗棂吹来丝丝凉气,喧嚣的城市在这一刻变得静谧安宁。
大约过了十分钟,守在门口的王金戈向屋里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楼道里有脚步声。
虞方南反手将台灯熄了,一个箭步蹿到门边,右手掏出手枪,打开保险,同时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当真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他回眸一扫,发现许烈洪也已站在衣柜后,枪口向外,手中攥着备用子弹,身体呈现最佳射击状态。
虞方南向他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