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皇后差人给霁月阁送来许多珍珠玉器,却再也没有来过,更没有召见过她们。除了一些粗使宫女,她们连下人的面也见不着。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笙平每天便陪着玉安在芳渚的石阶上看星星,或者在花园里给花草松土。
“公主,如果皇后就这样一辈子把我们幽禁在这里,奴婢就一辈子这样陪着公主看星星。”笙平安慰她说。
玉安手托着下巴,目光望着最遥远的那颗星星,“笙平,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把你从庆云殿带来,绝不只是想让你陪我看看星星。”
小林子和柔仪殿一位副都知有些交情,笙平从他那里弄来了柔仪殿的宫人名册。阳光好的时候,玉安便坐在蔚凉亭里研读。笙平一边为玉安轻摇羽扇一边说:“这上面不过写了内侍的名字、品级和籍贯,我尚且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倒背如流,公主博闻强识,为何一看就是三天?”
玉安颇有深意地一笑,“你看皇后身边的玉箫和徐嬷嬷有什么关系?”
“这……”笙平一愣,“上面都没有写。”
玉安摇头道:“笙平,如果你读一本书,读出来的东西和任何一个识字的百姓一样,那就白读了。柔仪殿这么大,能够同舟共济的却只有你我。笙平……”她凝视着她,“你要更细心一些。”
从那天起,玉安每天晨昏定省带着笙平到皇后的寝宫问安。皇后虽多次传话说免礼,但玉安仍旧按照祖制坚持不懈,俨然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时间一长,待皇后有些倦怠,玉安便在请早安时提出请尚寝局的人对芳渚稍事改造的请求,召司苑带人来将芳渚里的美人蕉劈倒以种上茶花,同时推倒桥畔几株挡住视野的翠竹。到了晚上再次给皇后请安时,又提出了留下墨兰专门照料霁月阁花木的事。
在公主和后妃寝阁当差品级高,俸禄多,亦落得清闲,是让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墨兰搬来霁月阁后,一直想拜谢公主,却被玉安以各种借口推辞了。玉安只吩咐笙平将她绘好的图纸给墨兰,让墨兰去掉那些瘦弱的花草,种上些葵菊、朱槿、石榴和薝卜。这些花卉色彩浓艳,高低分明,墨兰更是根据其开花的时间进行了配置,霁月阁里顿时一片生机,再无阴霾。
“公主,”笙平的心里仍旧打鼓,“你就这么把这花园改造成这样,就不怕他日皇后反悔怪罪吗?”
“长痛不如短痛。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知道,我绝不是正阳的替身。”
“那墨兰呢?她是真有本事,您还是打算不见她吗?”
玉安徐徐铺开一卷宣纸,道:“芳渚已经打理好,今后可以让她去后院洒扫庭除了。”
笙平一脸惊讶。
依照玉安的吩咐将墨兰调去后院后,笙平便开始琢磨柔仪殿的人事。经过了上次玉安的一番点拨,柔仪殿里哪些人贪财,哪些人好赌,哪些人有恩,哪些人有怨,她很快便了然于胸。
“柔仪殿上下人员配置可谓天衣无缝,各有牵制,足见皇后治人的策略和官家治理朝堂是一样的。只是如此周密的人网中,直接关系她荣辱的东宫太子,一举一动却不在她的掌握中,所以她想让公主你做她的眼睛看着他……”笙平为她的伟大发现倍感兴奋。
玉安莞尔笑道:“前面倒是不假。只是这太子岂会不在皇后的掌控?太子出入外朝,又岂是我的眼睛看得住的?她想让我看着的,不是太子,而是威胁太子的那些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