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如海 6

第一次是三年前的事。秋日的下午,宫女内侍吃酒的吃酒,赌钱的赌钱,都出了门,万春阁冷冷清清。除了她、尹晓蝶和给她瞧病的梅医官便再无别人。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她拿了斗笠想出门遮住刚刚种下的花种,岂料胸前一闷,便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她踉跄着走到尹晓蝶卧房外正张口要喊,却陡然听到男女耳鬓厮磨的娇吟之声。

玉安想到这里时,笙平推门进来,见到头发凌乱、大汗淋漓、蜷在一团战栗的玉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笙平把她抱上卧榻,转头要出去请御医,衣襟却被玉安死死地拽住了。

“不想让我一头碰死,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嘴唇乌青,面色惨白,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鹰。

“公主这是何苦呢?”笙平在她床沿蹲下,难过地握着她的手。

玉安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病虽发作起来厉害,却不会要我命。宫里人多是非多,我不招惹别人尚有人害我,若让他人得了我这短处,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提防不过来……”

笙平劝道:“公主不惹是非,又怎会有人害你?”

想到人参汤里的乌头草,玉安缓缓摇头,“我自入不了别人的眼,但会不会被人当做伤人的刀或是挡箭的靶,就不得而知了。”

“我答应公主,不告诉任何人。”笙平在她身边坐下,掖紧她身上的木兰青花绫丝锦被后道,“我看公主这病,八成是在院子里吹风受凉的缘故。天气越来越凉,公主即使不请医官看病也要好生静养才是。”

子泫怒气冲冲地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发脾气。高家上下平素都很宠溺他,他也常常喜笑颜开的,因此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不吃!不吃!”他大叫着将送膳食的丫鬟推出门后又跑到后院里呼喝在那里帮他照料茶花的园丁,“统统都拔掉!不拔光就不许停下!”等大家诧异地快把茶花拔完了,他又反悔了,“我说拔光你们就真的拔光啊!平时你们怎么没这么听我的话?种回去,统统都种回去!”

一个下午结束,全府上下被他折腾得天翻地覆。晚膳时分他终于安静下来,却锁在房里依然不肯吃东西。

“颀儿都是被你娘惯的。”高珏听了子沣的叙述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有经过磨炼,总还是个孩子!”子泫名为高颀,子沣则名为高颉。

子沣道:“颀儿这么任性下去也不是办法。上次中秋宴后,皇后娘娘对他颇为赞赏,不日太子将跟随国公去绘制边境图,娘娘今日问起,似有意让颀儿随行。”

“磨炼一下虽好,可他毕竟太小了。这一去长年在外奔波,我担心他吃不消。”

“可是爹爹,咱们家在朝堂总得后继有人才是啊!”子沣沉默后道。子沣本是调兵遣将的能士。但大宋国规定驸马不能任实职,当初接受了赐婚,也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有光辉的前程。高家若要承继在朝堂的地位,子泫就成了唯一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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