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 第一章 19

可是,人们在新修道路上的宽敞空间里开车时,做出的反应却没有这么精明。有些道路规划得十分糟糕: 到2001年,北京的机动车数量猛增至一百多万辆,而城市里面的道路基础设施怎么也赶不上。在我所居住的那条胡同的南边,老城区已经拆掉,即将修建更宽敞的道路。但是,交通规则常常显得十分离奇古怪。在一个比较大的十字交叉路口,某位天才设计师在道路最右侧设置了一个左转弯出口,那就意味着,如果某人要走那个方向的话,得斜着穿过五条车道。就算他变道转弯顺利,直行一公里左右又会遇到一个十字路口,而这儿的交通信号灯胡乱计时,朝各个方向的绿灯都亮着,足足有五秒钟之久。在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成片成片的地区正处于建设中。往往是道路修了一半,标志规划得一塌糊涂,未作任何标示的匝道不知道连接着哪条神秘的大街。北京的地图上画出了苜蓿叶形的立交路口,设计者也许就是大名鼎鼎的Escher公司吧: 

即使在今天,道路行驶中的很多问题已经有所改善,但在城区开车依然需要冒险精神。如果那个地方的驾驶员主要是新手,其中的麻烦更是显而易见。在中国,这个转型期来得太快,很多驾驶员使用道路的方式直接沿用行人使用道路的方式——人们怎么走路,就怎么开车。他们喜欢扎堆前行,只要有可能,总是紧紧跟在别的车辆后面。他们不大使用转向灯。相反,喜欢依赖汽车之间的身体语言: 如果一辆车贴着左侧行驶,那么你可以推测得出,它即将进行左转弯。此外,他们还长于即兴发挥。他们可以把人行道作为超车道使用,如果能够快那么一点点的话,他们可以在环岛交叉路口逆向行驶。如果在高速公路上开过了出口,他们会直接开到路肩上,往后倒,然后立马右转下道。每当交通拥堵时,他们喜欢从边上挤过去,跟他们排队买票时的做法如出一辙。收费站也可能十分危险,因为多年排队的经验,使人们形成习惯,总在不断地估量什么才是最佳选择,并以此快速做出判断。驶近收费站时,驾驶员们喜欢在最后一刻变换车道,因此事故频发。驾驶员们很少查看后视镜。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则被视为妨碍视线,车灯亦然。

事实上,直到20世纪70年代晚期,北京还是禁止夜间使用车头灯的,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开始大批出国考察。在改革开放初期,欧洲各国和美国政府对这些领导人的来访是非常支持的,他们希望这些中国领导人领略过民主社会之后,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国策。1983年,时任北京市长的陈希同就对纽约做过一次这样的访问。在与纽约市长爱德·科齐以及其他政要举行的一系列会谈的往返途中,他得出了一项关于道路状况的非常重要的观测结论: 曼哈顿的驾驶员在夜间是要开灯行车的。回到中国后,陈希同要求北京的汽车驾驶员也这么做。至于这位市长在遭遇美国的民主社会后作出了什么样的政治结论,一直不甚明了(他最终因为贪腐而锒铛入狱),但他至少为道路交通的安全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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