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凝望(6)

后来,卓男住到了邵家。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工作了,能碰到一块的时候不是特别多,加上卓男刻意躲着他,见面的时间就更加有限了。他也不在意,小丫头一个嘛!可是没想到,一日一日的时光过去,卓男竟让自己的心生出异样的情愫来。

邵亦峰还记得卓男最喜欢待的地方是书房,因为那里很少有人会去。邵辉和舒欣都很忙,没空去。邵亦涵光顾着玩还来不及,哪能静得下来看书,除了阿姨定期打扫外,那间屋子基本上都是空的。

有一日,邵亦峰在家里觉得无聊,便起身去书房找本书看,没想到推门进去,看到卓男坐在高高的梯台上,托着腮,不知道看什么书看得入了迷。她的侧脸十分美丽,因为在高处,映着窗外的光,显得她恬淡而宁静,皮肤莹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波流转,静美如画。

邵亦峰细细看过去,才发觉得卓男早就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模样,玲珑的身躯突显出她的成长与美丽,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邵亦峰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本来只是想告诉她他来了,没想到卓男听到声音神色大变,看到他连忙将手中的书合起来往书柜上放,整个人手忙脚乱,可是越是忙便越是乱,书没放稳,反而从书柜上掉了下来。卓男匆匆从梯台上下来要拣起来,没想到邵亦峰当了先。卓男见他翻那书,涨得满脸通红,怯怯地看着他。邵亦峰还记得自己当时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忍着满肚子笑意,故意紧皱了眉头将那本《金瓶梅》在她面前晃了晃,说的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大约就是教育了几句。他只记得卓男惊慌失措的眼神,和几乎红得要烧起来的脸。

从那以后,邵亦峰便开始留意起卓男来,知道她喜欢吃甜的东西,喜欢喝橙汁,不能吃辣椒,喜欢发呆,喜欢蓝色,喜欢看费雯丽版的《乱世佳人》。邵亦峰发现的越多,心中对卓男的感觉便越复杂起来。

有一次下雨,舒欣让她去接卓男。

学校里的舞蹈练习室,邵亦峰见卓男在那里练功,她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十分认真,练完功,因为雨下得太大,卓男便放了音乐,那支舞叫什么名字,邵亦峰不知道,那音乐是什么名字,邵亦峰也不知道。他只记得卓男像像翩翩展翅的蝴蝶,明明美丽,却带着沉重的忧伤,连那无波的眼神都让人心里生出一阵痛来,没有来由的,邵亦峰因为卓男突然生出一阵心疼。后来,只要对着她,邵亦峰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起来,一生都未曾改变。

邵亦峰见过卓男和贺坤在一起的情景,其实他一直知道他们两个人走得近,他也知道卓男对贺坤懵懂的感情。贺坤骑着自行车,卓男坐在后面,甜蜜而羞涩地笑,那是一幅动人的画面,邵亦峰的心却失落下去,心里对贺坤生出嫉妒,因为贺坤能让卓男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某件事情完全无能为力。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关心卓男,可是到底气盛,他教她做函数题,他觉得自己已经教得够好,却还是让她怕他,他去接她放学,她只会紧张无措,这种挫败感,只有他自己记在了心头。

邵亦峰反复地问过自己对卓男的感情,在那个中秋的晚上,他开着车几乎走遍了整个北京城,后来在路边看到坐在公共汽车站那里流着眼泪的卓男。邵亦峰便决定,不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时光如何流逝,他都要对她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一生都能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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