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哥回到家乡后,坠入了痛苦的深渊中。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在议论他,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在用探测器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样被人展览。他当初是敲锣打鼓被欢送着离开家乡的,而现在则是灰溜溜地冷静静地回到家乡的。他吃了一段时间商品粮,现在又成了吃农业粮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架不如鸡。那时候的家乡有很多关于洪哥的传言,每一个传言都与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有关,每一个传言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人们都有对桃色新闻兴趣盎然津津乐道的天性。
那些日子里,洪哥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他像被关进了铁屋子里,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白天,洪哥蒙头大睡,他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暂时摆脱困窘和尴尬;夜晚,洪哥就悄悄起床,穿过睡梦中的村庄,一个人来到那条传说中闹鬼的小河边。他想遇到鬼,和鬼大战一场,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绷地,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他的骨节巴巴作响,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渴望,可是,小河边只能听到像厉鬼一样尖厉的叫声,没有见到一个鬼。洪哥大失所望。
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洪哥攀着嶙峋的岩石,来到了悬崖边,走进了传说中厉鬼出没的洞穴。一群不知名的鸟从岩洞里飞出来,在月亮的映衬下,它们的翅膀显得硕大无朋,它们尖声鸣叫着,凄厉的声音在明亮的月光下经久不息。洪哥打着手电筒,走进了那座亘古以来从未有人走进的山洞,那座传说中有鬼出没的山洞。
山洞里,一对狼夫妻在黑暗中盯着他这名不速之客,黄橙橙的眼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恐惧,像两对烛光。洪哥操起石头,向一对烛光砸去,砸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然后,那对烛光黯然熄灭。另一对烛光突然扑过来了,携带着风声,洪哥操起装着三节电池的长长的电筒,砸向一只烛光,那只烛光熄灭了,剩下的一只燃烧着仇恨的光芒,洪哥手中的手电筒也熄灭了,手电筒在他的手中变成了曲尺,灯泡前面的玻璃哗啦啦掉了一地。狼咆哮一声,猛一回身,又向洪哥扑来,仅有的一只烛光明亮可鉴。洪哥扔掉手中曲尺一样的手电筒,略微一侧身,张开鉄钳一样的大手,扣住了狼的脖子,一扭身,将狼的身体掼在了岩石上,狼凄惨地叫两声,很不情愿地恋恋不舍地闭上了仅有的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