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墙根,只觉得胃里翻涌难言。回到莹心堂已是夜幕降临时分,槿汐等人见我良久不回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我回来都是松了一口气,说是皇后传下了懿旨,从明晚起新进宫嫔开始侍寝,特地嘱咐我好生准备着。我听了更是心烦意乱。晚膳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汤便独自走到堂前的庭院里散心。
庭院里的禺州桂花开得异常繁盛,在淡淡的月光下如点点的碎金,香气馥郁游离。我无心赏花,遥望着宫门外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心事重重。
华妃对我和眉庄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似乎想拉拢我们成为她的羽翼,却又保留了一定的态度,所以既在昭阳殿当众出言打压又在上林苑中为我严惩夏才人出气。可是她那样刁滑,夏才人分明是说为训诫陵容才出手,华妃却把责罚她的理由说成是夏氏得罪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已树敌不少。从夏才人的态度便可发现众人的嫉妒和不满。只是夏氏骄躁,才会明目张胆地出言不逊和动手。但这样的明刀明枪至少还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明日头一个被选中侍寝受到皇帝宠爱以致频频有人在背后暗算,那可真是防不胜防,恐怕我的下场比夏氏还要凄惨!
一想到此,我仍是心有余悸。华妃虽然态度暧昧,但目前看来暂时还在观望,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万一我圣眷优渥危及她的地位,岂不是要成为她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那我在这后宫之中可是腹背受敌,形势大为不妙。爹娘要我保全自己,万一我获罪,连甄氏一门也免不了要受牵连!
这一惊吓就担惊受怕了一晚,早起精神便不大好,我站在廊下望着满地细碎凋落的金桂出神,风吹过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层寒意,忽觉身上一暖,多了一件缎子外衣在身。回头见浣碧站在我身后关心地说:“小姐昨日受惊吓了,午膳吃不下,晚膳也没用。今儿早上好歹要吃点东西。”
我叹气:“一时的惊吓倒不要紧,我是怕以后都要处在惊吓之中。”我扶着浣碧慢慢在廊中坐下,“浣碧,我觉得头好疼。”
流朱见我神色郁郁,想了想笑道:“小姐可还记得咱们在家时,常做桂花蜜糖么?院中的桂花这样好,不如我们折些来用糖腌了吃,好不好?”
我没有心情,却又不愿扫兴,勉强笑:“你的手艺好,你做了,我自然吃。”
流朱欢快应了一声,便去找宫人们帮忙。
一群宫女摘桂花的摘桂花,熬糖的熬糖,一时间倒也十分有趣。
流朱站在风炉前,催促道:“快,再加点儿糖。”
佩儿笑嘻嘻扇着小风炉,一个用力过大,不慎打翻了浣碧手里的糖罐子。
浣碧跳着脚笑:“佩儿,看你毛手毛脚,糖都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