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两人的情绪都受了不小的影响,韦丽没心思看新买的煤炉、脸盆、床单,还有一台旧彩电,也没在意屋内有什么变化,她心有余悸地说:“郑凡,我是不是要回单位宿舍住?”
郑凡一把搂住韦丽,盲目而激烈地连咬带啃地吻着韦丽:“你回宿舍住,我们的证就真的成了假证了!”
韦丽一开始很不适应郑凡有些粗鲁的亲热,可没几个回合,她就冰淇淋一样地被郑凡的舌头融化了,两人像中毒一样倒在了床上。
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床上的爱就是一场战斗。两个毫无经验的青年男女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好半天,才彼此进入,他们在疯狂的掠夺中似乎像是要把对方咽进自己的肚里去,贪婪而凶猛,破旧的木床和他们一起痉挛抽搐着并发出咕咕吱吱的叫声,直到突然间天崩地裂,两人死得其所地坍塌在床上,剧烈的喘息中全身是一种被掏空了的轻松和迷离。
屋内的灯光见证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互命名、相互完成的每一个细节。
风平浪静之后,韦丽被自己的鲜血吓哭了,郑凡被韦丽的鲜血感动得哭了,两个漂泊城市的青年男女抱在一起泪如雨下。
平静下来的郑凡搂着被汗水湿透的韦丽:“韦丽,真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不是加勒比海盗,我会对你负责的,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买上自己的房子,等我们安好了自己的家,再向双方父母宣布拿证结婚,我要给你一个体面而有尊严的婚礼!”
郑凡在独自赌咒发誓,而陶醉于男欢女爱中的韦丽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埋伏在郑凡的怀里,喃喃地说着,声音虚软得像一团雾:“没房子挺好,想住哪就住哪,想往哪儿搬就往哪儿搬。”
郑凡抚摸着湿漉漉的韦丽:“婚姻是一桩合同,必须得有信用保证。你就不怕你父母说我拐骗少女?”
韦丽一下子扳倒郑凡:“讨厌!我愿意被你拐骗!”
郑凡又一次进入韦丽正在熊熊燃烧的身体,他们在你死我活的纠缠与搏斗中完成对两本通红证书最后的注解和定义。
这个夜晚,城市的暑热在郑凡和韦丽相互出击中悄悄撤退,第二天早上起床,郑凡和韦丽发现天气变得异乎寻常的凉爽。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巷口的早点摊上一人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一块烧饼、一根油条,总共两块二毛钱,韦丽说:“昨天吃肯德基看电影损失惨重了吧?”
郑凡说:“七十六块钱娶了一个媳妇,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韦丽挡住郑凡付钱的手,自己从包里掏出两块二毛钱给摊主,没心没肺地说着:“我以为我顶多值三十多块,没想到值七十多块!”
鼻子有点塌的摊主笑了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十万块钱也买不到呀!”
郑凡给塌鼻子摊主迎头痛击:“你给我一座城市,我也不卖!”
韦丽附和着:“对,不卖!”
两人拉着手扬长而去。
他们在三环边紫云路公交车站分手,韦丽坐公交,郑凡骑自行车,各自上班。
最初的日子里,郑凡和韦丽都觉得隐秘的婚姻最浪漫、最自由、最迷人,外人不知道,家人也蒙在鼓里,既没有社会压力,也没有家庭压力,而他们自己更不给自己压力,整天腻在一起不要命地男欢女爱,过着一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的日子,大约两个月,也许是一个多月后,在郑凡几近空白的大脑中,偶尔会闪过一下很伤人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和韦丽不像是一对夫妻,而像是一对偷情的野鸳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潜伏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没人知道他们是两口子,也没人认为他们是两口子,包括房东老苟。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念头严重打击着郑凡享受新婚快乐的信心,影视明星大腕们隐婚是因为他们需要那种忽隐忽现的曝光和半真半假的谣言来抬高自己的身价,而他和韦丽的隐婚却是因为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曝光了只能是被撕掉了遮羞布后的一文不值,不能公开也不敢公开。郑凡觉得自己之所以活得如此天高云淡、月白风清的,是因为韦丽对他一点物质要求都没有,一点世俗期待都没有,她只要郑凡每天搂着她进入梦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