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事的是份高薪的工作,在别人眼里,我俨然已经是个白领了。但从小过惯了苦日子,我对自己奢侈不起来,坚持每月把大部分收入准时寄回家里。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安顿下来后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留了手机号。之后,我们再无联系,我春节也没有回去过。而我的家人,也没有一个电话来。
有一个月,公司因为资金运转问题,薪水晚发了几天,我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当时我差点听不出来她的声音了,当年那样凶悍的她,在电话里竟然拿捏着嗓子轻声细气地说话,让我一直怀疑那是不是她,尽管她叫着我的名字,说她是我的妈妈。
她说话的声音让我不安,我立即起身去无人的安全通道处接听。她先是在电话中絮叨,家中要花销的地方太多了,我给的钱也不顶用之类。我一直没接她的话头。
我和老家的小学同学李春玲一直有联系,她家和我家是邻居,据她说,我寄回去的钱,已经让我的家人在当地过上了相对富足的生活。而现在我的母亲还这样哭穷,无非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母亲可能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寄了那么一点钱,就以为把欠我们的都还完了,想躲清静不是?想得美!你记住,你可不是靠墙根喝风长大的。从小到大,我们是咋对你的,你又是咋对我们的?你这平没良心的死妮子,敢不按月给钱你试试。”
她骂的“死妮子”三个字,让我恍惚又回到了薄凉的年少时光。
而父亲的声音也从电话那端传来:“她是翅膀长硬了。”我的姐妹们,火上浇油地在旁边絮叨着:“烧包啥呢,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挂断电话,我的心口疼得厉害。这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姐妹。他们对我独身一人在异乡的生活,自始至终只字未问。
生在这样的家庭,让我感觉很心寒。我羡慕李春玲,她也是女孩,可却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她学习成绩平平,初中毕业后,家里出钱让她读了自费幼师,毕业后托人安排在县直幼儿园任教。她的家人总说她辛苦,于是上班时她照顾小孩子,只要下班回家,就被家人当小孩子照顾。我的父母提到春玲一家,总是嗤之以鼻,“丫头片子也值得稀罕?跟一辈子没见过孩子似的。”
所以说,人与人的际遇是不一样的,我和春玲的生长环境就截然不同。由于两家离得近,春玲对我,还有我的家庭情况也是最了解的,她曾经用一句很文艺的话形容说,我是“一朵尘埃里开出的奇葩”。
可那只是她的看法。在我的家人眼里,我不过是棵意外得来的摇钱树。贪婪的他们,是不肯轻易放过我的。我的合租密友柳悦尔,还有她的前同事舒岚,尽管都和我同龄,但她们绝对想象不到我的成长环境,所以也无法理解我心里的痛。
她们两个都是家中的独生子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舒岚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可到现在为止,她每年生日还能收到父母的礼物,春节时父母还会给她发红包,说会一直发到她结婚为止。而悦尔的父母更是争相对她好,早已承诺婚房由他们来买,以保证她能坚持较高的择偶条件,找到自己的最爱。
我们三个当中,她们两个都是幸运的白雪公主,而我,则是不知道南瓜何时变成马车的灰姑娘。
但是,那样的相比之下,我还是没有放弃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追求。至少有一点我和她们两个一样,都正当妙龄,处于大好的恋爱时节。
我已经26岁,必须迈向我人生的第二步目标了,就是找到一个对家庭负责,爱我、也爱孩子的男子,做我的爱人。这是我找男朋友最看重的方面,人们眼里的其他衡量标准,我并不怎么在意。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命运会再次捉弄我,让我遇上陶德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