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也刻意多去医院走动,常常“无意”的在医院的走廊上遇见他。
她开始欣赏他纯净的脸庞和圣洁的笑容,属于她的,独特的温馨问候。她为此陶醉,难以自拔。
可是,她现在又不愿意冒冒失失的跟荣升摊牌,结束这段“奇遇”。如果,她理想中的阿初不能走进她的现实生活,所有“爱”的感觉,都来自幻想,那么,她是不会放弃荣升这棵参天大树的。
“婚姻”比“爱情”更重要。一个女人,无论她的智慧有多高,无论她的容貌有多美,一旦在婚姻的选择上“脚踏两只船”,她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患得患失、难以取舍、甚至寝食不安。
和雅淑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踩踏的两船平行平速,那么,她可以从容选择收哪一只脚;可是,如果两只船在风急浪险的时候突然分道扬镳,那么,自己很可能失足落水,跌入万丈深潭。
自己现在所得到的、所拥有的全部被“牺牲”掉,而且,永远失去复活的“机会”,那就太不划算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阿初拿了药进来了。他不厌其烦地讲述煎药的方法,处处替雅淑着想。而雅淑此刻根本听不见他在讲什么,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另一种暧昧的光芒。
“您自己叫车来得吗?”阿初问。
“是的。”
“你家住在?”
“祥和里。”
“那您回府的时候,叫黄包车不要穿小弄堂。昨天晚上下雨,路上积了不少水,怕车轮打滑。您叫他走洋灰马路,保险。”阿初的形像光一般耀眼,水一样清澈。和雅淑的心为此狂跳不止,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是美的感官享受。
而阿初对此一无所知。
和雅淑感觉自己一会儿在火里、一会儿在水里。欲念越来越清晰,心里就越来越焦灼,离开诊室的脚步也因此缓慢而犹疑起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能替我叫辆车吗?”她怯生生试探了一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该这样讲。万一,他拒绝呢?他一定拒绝的,这个要求确实过分了。
她没想到,阿初只是很短的愣了一下,随即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服架子上,说:“没问题,您稍待。”
阿初出去叫黄包车了。
和雅淑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神使鬼差的将自己的玉镯抹下来,留在了阿初白大褂的衣兜里。
她猜测阿初看见自己留下的玉镯,一定会欣喜若狂。
在医院门口,阿初送走了和小姐。他走回诊室过道的时候,有护士小姐冲他做鬼脸。
“我关心病人,有错吗?”阿初说。
“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我昨天就重感冒了。”护士小姐端着医用瓷盘从他身边走过去。
阿初走进自己的诊室,穿上医生的白大褂,无意中摸到一只玉镯。
他记得,这是和雅淑手上常戴的装饰物件。
她想干什么?
阿初微微叹息了一声,心想:人虽然纤尘不染,然而这只碧绿纯色的镯子却轻佻的代表了人心的挑逗意味。
很快,荣升在“墨菊斋”里发现了这只镯子。
镯子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红绒布里,绿得华丽而优美,像它的主人。
可是这只镯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荣升想不明白。一时间,纸墨昏淡,脑海里呈现出“袅娜多情春尽”的无聊句子。
他看看时钟,今天正好约了和雅淑到“法国公园”去喝下午茶,该走了。他把玉镯揣进兜里,从“墨菊斋”出来,沿着回廊到“梨云阁”去。
白云漾空,绿荫如幄。荣升还没走到“梨云阁”的院门,就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玻璃窗户上倩影频闪,绛红娇紫,暗香浮动。小丫鬟云儿身靠着院门,眼睛瞅着院子里掩着嘴笑。荣升走过来问:“里面做什么?大太太出门了,你们就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