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后十分钟,慕次被一位李教官直接带到了学校训导处,慕次被告知,杜旅宁要见自己。
慕次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和最佳的应对,但是,当他真正走到杜旅宁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意识到也许自己要寻求新的途径来脱困,因为这个房间太黑暗,那厚重的落地窗帘关住了所有的春光,慕次可以近距离的感觉到杜旅宁身上的杀气,杀气太重了。
“报告!行动组学员杨慕次奉命前来,请老师训示。”
“什么时候到的?” 杜旅宁问。
这是明知故问。“我跟老师您同船到岸。”
杜旅宁甩手一拳,结结实实地招呼到慕次脸上,慕次脚步不稳,整个人被摔在地上,但是他的身子却像受到弹簧反弹一样,一跃而起,纹丝不动地站在杜旅宁面前。
“什么时候到的?” 杜旅宁再问。
“今天中午十二点。”慕次答。
“没有去看看街景?”
“没有。”
“没有去逛逛印刷厂?”
“没有。”
“没有去伪造文件?”
慕次没有回答。
“说话呀。”
“犯法的事我不做。”
杜旅宁笑起来。“读过‘曾子语录’没有?”
“读过。”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杜旅宁轻轻鼓了鼓掌,以示欣赏。“知不知道,你与其他学员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学而时习之,他们是来学习的;传不习乎?你是来温故而知新的。不是吗?”
“不是!”慕次坚决否定。
“不是?你是什么专业毕业的?”
“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
“什么专业?”
“金融管理。”
杜旅宁毫不客气地迎面又给了慕次一次重击,这一次不等慕次反应过来,又补了一拳,慕次再次被打翻在地。
慕次这一次没有逞强,他停顿片刻,才慢慢爬起来。“对不起。”慕次说。
“什么?”
“对不起。老师。我无意触犯您的尊严。”
“可是你已经做了。”
“不知者不罪!”
“说得好!” 杜旅宁顺着桌子走过去。“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想通。你说你是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毕业的,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毕业的,那么,问题来了,难道财经专业也教人钮门撬锁?回答我!”
慕次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是不能回答?还是根本就无法回答?我们这一行你已经学过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没有!”
“你驾轻就熟!”
“没有!”
“有!”
“你诬陷我!”
“我为什么要诬陷你?你初来乍到,我跟你还很陌生,我为什么不诬陷别人,而偏偏要诬陷你?你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会开锁。我私自动了您的私人物品。”
“避重就轻。”
“我在日本读书的时候,曾经在一家锁具厂勤工俭学。我不仅学会了开普通的家用锁,而且会开保险柜。”
“一个上海大银行家的少爷,也会勤工俭学?”
“信不信由你。”
“你姑且言之,我姑妄听之。也许我们要等你新一轮调查报告回来以后,才会有第二次真正的谈话。” 杜旅宁头也不回地把手一抬,指着门说:“出去!”
“是!”慕次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通往杜旅宁办公室的另一道门被推开,军统局少校女特务俞晓江手里拿着一本卷宗走了进来。她相貌平常,眉宇间透着精明,是那一种喜怒哀乐都不会被人轻易察觉的人,也是那种一扎进人堆里就找不到踪影的人。
“都听见了?” 杜旅宁问。
“是的,处座。”
“你怎么看?”
“应该说他有完美的涵养和坚强的毅力。”
“评价很高。” 杜旅宁点燃了一支烟。“手里拿着什么?”
“是‘上海7号’所提供的杨慕次家庭材料,我已经委托我们在日本东京的线人替我们调查杨慕次在国外的所有材料。大约一个星期后,我们会得到一份有关杨慕次身份的完整分析报告。”
此刻,窗外隐隐有雷声传来,杜旅宁猛地拉开窗帘,天空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远处山涧高大的翠木几乎要遮住杜旅宁远眺的视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到凌云始道高。”杜旅宁说。“杨慕次如果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学生,我亲自带。”
“是,处座。”
暴风雨真的来了。
在特训班为时一星期的超负荷急训中,有许多学生体力不支病倒了,问题是在这里受训的学生没有资格享受病假,于是,有一名女学生在即将结束的残酷军训中溺水身亡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他们冲击了学校的教导处,教师和学生双方发生激烈冲突,闹到最后,由枪声来解决事态。
而杨慕次却丝毫没有参与这次过激行为,他在军训之余,一心一意地跟着俞晓江学习接收密码和拆卸、组装电台。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见了一对情侣同学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