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英国,卡迪芙。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幽静的竹林,阿初和丛惠骑着脚踏车穿过沾染了春色的小径。两个人恣意的笑声回荡在春风里。
阿初和丛惠是二年前在英国皇家医学院霍尔曼先生的研究室里相识的。丛惠第一眼看到阿初时,就不自觉地喜欢上了他,阿初淡淡而有神的眸子,聪明又谦逊的语言,甚至略显羞怯地微笑,都深深吸引着丛惠。而丛惠的出现,也使阿初平淡的生活平添了一层斑斓有趣的色彩。
阿初知道,自己和丛惠的差距很大,丛惠是当地富商的独生女,祖上是华侨。而自己既没有地位,也没有上流社会的身份。自己是荣家四太太十几年前从大街上捡回来得孤儿,从小就负责照料着荣家大少爷荣升的生活,说好听一点,他是荣家的养子,说露骨一点,不过是荣家的一个特殊家奴。这个家奴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阿初先是陪着大少爷上完了四年私塾的课程,又被四太太送到洋学堂续读了五年的书,其间,选学了西医学。1924年,由于大少爷新娶的大少奶奶意外辞世,受到打击的荣升执意要离开上海,说要去海外发展,在四太太的努力下,16岁的阿初跟随荣升来到了英国伦敦。
二年后,荣升在英国不但没有丝毫地发展,反而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就在荣升一筹莫展之际,阿初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英国皇家医学院,并获得当年全额奖学金。在荣升朋友的资助下,阿初和荣升来到了卡迪芙。阿初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在学习和工作中,阿初找到了自信和自尊。荣升不肯回国,他蜷缩在一个租借的阁楼里,消磨着岁月和光阴。
丛惠并不知道阿初的过去,她只看到了阿初的未来。丛惠是一个富于同情心,有正义感的女孩,阿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得到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愉悦。
“初同学,您会继续留在医学院霍尔曼先生的研究室里深造吗?”丛惠很关心初毕业后地去留问题。
“我想,我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我很好奇,是什么阻挠您前进的步伐?”丛惠问。
阿初无法回答。“我想尽快结束校园生活,并很快就业。”
“钱对您很重要吗?”
“是的。我需要钱。”阿初简洁地说。
“我想到您家里去做客。”丛惠提出了一个新要求。“我想,一个绅士是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女子合情合理的要求的。对吗?初同学?”
“只怕您去了以后,会受到一些刺激。”
“我喜欢刺激。”丛惠的脚踏车回过头来,刹住。
阿初的脚踏车头和丛惠的脚踏车头靠在一起。
“瞧,你的车向我的车发出了诚挚的邀请。”丛惠得意地笑。
初也笑了。“那么,请您的车随着我的车来吧。”初的脚踏车一下冲出去,丛惠笑着去追。天空底一片朝霞沿着高云飞去。
初和丛惠刚刚走进一条狭小的小巷,就听见一阵强烈、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就是玻璃器皿所发出的尖锐地粉碎声。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迅速骑车冲进院门,房东太太站在楼梯口,张大着嘴,叫着阿初的名字。阿初把脚踏车往院子里一扔,从房东太太身边掠过,大跨步冲上楼去。丛惠很诧异地架好车,跟随着阿初的脚步,走上楼去。
楼上一片狼藉。荣升是粗暴的,粗暴的令人憎恶。
他发疯似的撕咬一切可以撕咬的东西,不断地撞击一切可以摧毁的家具。他像狼一样地号叫。对一切试图阻止他行动的人,进行谩骂,甚至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