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彻底醒来时,已经时近中午了。我感觉身体已完全恢复,于是走出了房间。阿妈看到我的状态,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再拂拂我的脸颊,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店子的事情,还是阿妈去照看吧。”
我笑笑,撒娇说:“我已经没事了,阿妈,你还是让我去店里吧。”在母亲面前撒娇,似乎永远是做女儿的专利。
阿妈用爱怜的眼光看着我,说:“好的,好的,我答应你让你到店子里面去,不过你不准逞强,就在那里坐着就行了,其他事就由我和大达瓦来做。”
我双手搭在阿妈的肩上,使劲亲了她一口,说:“还是阿妈好!”
我下了楼。我和阿妈住的地方是二层小楼,二楼是我们住的地方,一楼就是“康定情歌”。一下楼,我看到店子里面人还蛮多,大达瓦一个人在那里正忙得不亦乐乎。
我大概看了一下店子里面的人,几乎都是熟人。这是中午,来这里的人全是吃午饭的,没有人喝酒,大家都在吃着自己的东西。我无意中看到在靠近墙角的地方,一个汉族姑娘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一盘藏餐,却是一点儿也没动,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落寞,甚至还不时地用手擦着眼角,仿佛眼角里面有什么永远都擦不干净的东西。凭我的直觉,她是在擦泪。
我对这位汉族姑娘有点儿兴趣了,于是拿起一个茶壶,准备去给她面前的杯子加点儿开水。大达瓦一步冲到我面前,抢过我手里的茶壶,责备地说:“你在干什么呢,卓玛啦?你不是身体刚刚恢复吗?这些事你就不用干了!”
我微笑着对大达瓦说:“没事,倒开水的活,我倒可以干的。你也知道,每次我这样之后,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大达瓦摇头说:“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干。”说着,就自己去给客人倒开水了。阿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给客人做菜。这店子虽然说是我开的,但只要阿妈在,她都会抢着来帮忙。我的所有藏餐厨艺,都是从阿妈那里学来的,阿妈做的比我还好。
正在这时,一个老熟人进来了。他一进来就对我说:“卓玛,你阿妈今天打酥油茶没有啊?她去拉萨后,我都好久没喝到她打的酥油茶了,一想起来就馋啊。”
我笑了:“占堆啦,阿妈去拉萨也不过就几天而已,你就馋成这样了啊。”
他笑了:“当然啊,你阿妈打的酥油茶有魔力呢,一天不喝都会觉得难受,这么多天没喝当然已经受不了啦。这不,一听别人说你阿妈回来了,我就急着赶过来了。”
我抱歉地说:“那真不好意思,阿妈刚回来,应该还没有打啊。”
我的话刚落音,阿妈爽朗的笑声就从后面传了出来:“占堆啦,放心啊,你坐吧,酥油茶马上就打好了!”
“好的,那我先找位子坐下,就等你的酥油茶了哟!”说着,占堆就满脸笑意地四处张望寻找座位,却发现店子里面几乎都没空位了。
我看到只有刚才那个姑娘旁边还有一个座位,就指着那里对他说:“占堆啦,坐那里吧。”他看了看,径直过去,坐下了。我连忙把酥油碗给他拿去,放在桌子上。
放酥油碗时,我看见那姑娘的整个脸几乎都被擦眼的双手遮住了。占堆本来因为找到了空位还有点儿高兴,一坐下,看到自己面前坐着一个不说话却只顾擦眼泪的漂亮姑娘,就有点儿诧异。但毕竟是一个大男人,不好再换走,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只等着阿妈的酥油茶。但我明显看到占堆一脸的尴尬。
没多久,阿妈的酥油茶就做好了。我给占堆倒上,他一小口一小口啜着,不停地轻轻摇头,那神情,无比陶醉。而那姑娘终于将手从脸上拿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脸,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盘藏餐。
也许是占堆啜茶的声音引起了姑娘的注意,她终于将眼光从藏餐上移开,看了看占堆。占堆被她看了几眼,脸竟然红了,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