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韶萍摸黑潜回丁蜀镇。第二天半夜,他带回了范雨荷的师兄佟尔赫。
佟尔赫是个年近四十的满族人,日本人刚来的时候,他也被抓起来,但一审查,他有在满洲国里当官的亲戚,就把他放了。佟尔赫告诉雨荷,她的家里现在已经没人了:在日军攻城的时候,家里挨了炮弹,她小弟被炸死,父亲和大弟弟被鬼子抓走当苦力,目前下落不明;她的母亲疯了,已经被娘家接回安徽……
范雨荷听后昏死了过去。醒来后,佟尔赫劝她千万别回家,现在宜溪城里乱,鬼子还在烧杀,寻找她家人的事儿,都由他做。
佟尔赫走了不几天,来了一小队日军搜山,就在鬼子接近他俩的山洞时,山腰密林里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赵韶萍听出,居然还有重机枪的声音,鬼子人少,拼命抢下被打倒的同伴,撤了回去。又几天,大队鬼子来了,拉成散兵线,漫山遍野地搜,但这里山洞太多,鬼子也没找到什么。
是佟尔赫招来的鬼子?韶萍的怀疑一出口,范雨荷竟连哭带喊地跟他吵起来。
半年过去了,佟尔赫又来了,除了传递些消息,还带来些被褥米面之类。韶萍心有内疚,自然格外热情,邀请他住了两天,三人相互探讨些制壶的技艺。
这天,韶萍又潜去李家山挖红泥,回来的路上,天已暗了。
他正走着,路边草棵和落叶突然被翻开,跳出来三个戴钢盔、穿军装的人,将韶萍扑倒在地,三支短枪顶在他的脑袋上。
没有人问话,他被反剪双臂押着往前走,离他住的洞子还有一个山头,他有意放慢脚步,考虑怎样把他们引开,范雨荷和那把树瘿壶,还都在洞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长官,特务不老实,前边弟兄说干掉算了。”
“行,用刀。”
韶萍听到是带湖南腔的中国话,连忙大喊:“我不是特务,我是教书的!”
“赵先生?”
他身边掏出刀来的人问了一声,赵韶萍回头,居然是牛柱子。少了一只胳膊和一只耳朵的牛柱子一刀挑断绳子,搂住他肩膀拍了起来说:“你戴个眼镜走山道,看起来不像好人。”
牛柱子告诉他:“我们的队伍在上海被打散,便躲进了这一带的群山里,被上峰整编成游击队。山里除了我们国军,还有共党和土匪,我们都有联系,我求长官跟他们都打好招呼,以免他们骚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