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知道的,它要挨刀了!”房东说。
纳赛尔江拿出刀来,喊一声“安拉,艾斯敏拉”(以真主的名义),照准牛脖子飞快地一下,样子一点也不凶恶。牛哞地一声闷叫,血喷如注,牛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突然睁大,应该说是突然放出了痛苦的强光,旋即暗淡、固定,变成两枚乌溜溜的玻璃珠了。
穆斯林是严禁食用动物的血的,他把牛血放净、埋好,用了不多的时间就宰好了牛,倒挂在房檐上,开始按一块钱一公斤的价格出售了。
空气里充满了牛血牛肉的腥气。虽然用土掩埋了牛血,仍然立即引来了许多只乌鸦,真是不祥的鸟。
这天晚上海丽琪罕熬了大锅牛杂碎汤,我只觉得腥,我勉强吃了半碗就不肯再吃,使房东二老颇觉疑惑。第二天一早,我腹痛如绞,腹泻如注。从这一件事上,我已经看准了自己的无用。
后来队里有一次宰牛,我也看到了,印象要淡得多。那是为了迎接夏收开镰吧,队里组织了农忙地头食堂,宰牛开张。宰牛本身已无所谓,令人难忘的是日落西山放牧的牛群回村里时,经过村口宰过牛的地方,牛群彳亍不前,吼声大作,悲怆鸣叫,牛蹄踏踏不已。老乡们说,牛是闻得出味道来的,一旦“得知”一位同类归西,呼天唤地之状,令人震惊。
后来一位朋友安慰我,说你怕宰牛也不算不够男子汉,只不过因为你对牛没有什么阶级仇恨罢了。他说得倒也别致,纲上得高,又叫人心宽。怎样说话,看来也值得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