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深似海 5

慕容氏道:“倒不为张狂,只是她进门了,把我跟婉荣的立场就变得尴尬了。她那么年轻……我们好歹是长辈,以后在这个家怎么立足?”

她低着头像在诉苦,委屈十足。

叶赫那拉氏也道:“是呀,姨娘说得对,我还好说,可她若是老夫人,那姨娘是什么?难不成我以后还得叫她娘?”

南宫明抬头看看不远处那抹火红的身影,淡然笑着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在府里这么多年,难道还怕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不成?”

这分明是种暗示。闻言,慕容氏脸色瞬间变得开朗起来,笑着道:“有少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老爷的病现在一日不如一日,但愿她进门,能把老爷的病冲好,也不枉我们一片苦心了。”

她说着客套话,嘴角笑意更浓。

婉荣也跟着笑起来,深深地向后瞥了一眼。

风月步履沉重地跟着佣人去偏房,她有些紧张,掩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秋喜小声道:“刚才三夫人和大少奶奶的话,老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秋喜以为她是为了刚才的事气恼。风月转身对她一笑道:“你向来是这么懂得察言观色吗?”

这个丫头并不十分聪明,但是有时候她体贴的话却让她心中很暖,尤其是在这冰冷的高墙内,让她有种依托感。

秋喜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啦,是因为我总是做错事,所以少爷不喜欢,才把我打发出来。”

原来她从前是少爷房里的。

风月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佣人将房门打开,恭请道:“老夫人请进。”

房间的色调是灰暗的,空气里掺杂着奇异的香味。风月缓步走进去,看到房内垂下的猩红色纱帘,它将烟床与客厅隔开来,也隔开虚拟与现实。

摆放在房里正中间的青铜香炉里袅袅升起烟雾,更不知身在何处。

阳光透过窗纱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烟霞色,曼妙的霞光中,人影若有似无,掩在帘后的身子瘦弱干枯,若不是时常传出咳嗽声,风月几乎以为帘子后头的人是死的。

她慢慢走过去,苍老浑浊的声音从帘后传出,“你不必紧张,我这个年纪也不会为难你。”

声音尚算得上和蔼,喉咙里似拉着风箱,带着丝丝的风声。

“是!”风月对着帘子俯俯身。

里头的人咳嗽一声,佣人忙从床上取了小巧的痰罐递过去。

隔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苍老的声音再次扬起,“只一条,这府里上下人多口杂,漠北城内风声四起,你既进了我南宫家的门,就得守我的规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都必须忠贞,不能传出丑闻给我丢人,明白吗?”

威严的语气隔着帘幔逼迫过来,风月不能拒绝,她低着头,突然有种苍凉的感觉,怯懦地应声,“明白。”

穿藏青色大褂的佣人从帘后出来,眼神不满地看着她,对她咳了两声。

风月忙改口,“妾身明白。”

佣人这才满意地收了目光,转向帘后,“老爷,老夫人该给您敬茶了。”

一个佣人端着茶交给风月,示意她过去。风月举步维艰,踏过那道帘子,仿佛就像踏进了地狱,她颤抖着站在那里,怎么都不肯挪动一步。

佣人站在一旁催促,“老夫人请进去吧!”

风月端着茶碗的手不住颤抖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缓缓走进去。

那里头似乎是一个被施了魔咒的区域,而她擅自闯入,深藏的秘密如雪昭彰。

躺在烟床上的老人干枯瘦弱,手指上戴着几枚硕大的戒指,恹恹地躺着,眸子半张半闭,浑浊的眼球是灰色的,透着苍老而凌厉的光,洞悉一切,包括她内心的恐惧。

她以为他浑身无力,可是她送茶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手骨坚硬如铁钩,皮肉散发着死亡气息。

“记住我的话。”

茶水泼洒出来,他并不接,也没打算接。风月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浑浊的眸,一时间,猩红的帐幔与旋旎的烟雾交汇交织,她觉得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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