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那场兵荒马乱(4)

纪念往前走着,一字一句说着,声音不嘹亮,却再清楚不过:“因为你是叶薇,你是那个永远骄傲、永远不肯低头、永远自尊心大于一切的叶薇。对他而言,你是全世界;对你而言,他只是一个人,甚至只是一个奴隶、一个宠物。而我,你不过把我当作这里、这个班最好的朋友罢了,走出这个班,我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

那封七八页的信,那句发自肺腑的话,叶薇着重写的是“最好”二字,而纪念看到的却只有“这里”。

叶薇咬着下嘴唇,强忍住哽咽,故作镇静地说:“在你众多朋友当中,我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对于你们,至少我曾经真心实意地……”很多字眼到了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比如“爱”,“可现在,我宁愿从没有过。”说完叶薇便匆匆离去,她不想让他们听到自己的啜泣,从而幸灾乐祸或者施舍同情。

后来,叶薇去书店买了两本《百年孤独》赠予他们,并在扉页写上:“祝你孤独,且长命百岁。”听说不到一星期他们就分手了,可是叶薇与这两个人不共戴天的仇恨便就此结下,这场无疾而终的闹剧也在他们各自的感情中留下烙印。

久别重逢之后,人生赢家依旧是纪念,和当年取得阶段性胜利一样。虽然当年的胜利只是暂时,虽然她不择手段,赢得如此不光彩,可毕竟她不是输家,她向来也不肯当输家,她信奉的真理始终寻觅不见的一条是:“不以成败论英雄。”

其实哪里有大获全胜的一方,不过是三败俱伤罢了。在情感的战场上,胜之不武并不可耻,虽败犹荣才可耻、可悲、可怜。牺牲了爱情,摧毁了友情,所有的真心都付之东流、分崩离析,变成轰然坍塌的废墟,无法舍弃也无法重建,这便是青春这场战役中最惨烈残忍的部分。

走出回忆,也走出这位新上司的办公室,叶薇神情恍惚,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稀释一下自己的难以接受。她抱着《百年孤独》,略显凄凉地走近洗手间,把垫子从憋闷到喘不上气的胸前抽出来。她用凉水洗脸让自己好好清醒,兴高采烈的浓妆瞬间滑稽得像个小丑,洗脸的好处是你分不清哪些是清澈的自来水,哪些是可耻的泪水。

叶薇看着镜中的那个人,一脸崩溃扭曲,不禁拿起手边的书向“她”砸去。书掉到了水池中,扉页上的墨迹经过多年沉淀终究还是被水冲得一溃千里,变成黑色的血液,比羞辱感更可悲的是自作自受。

叶薇把那本滴血的书随手扔到垃圾箱内,她看着自己,正经却不算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大型杂志社工作的小编辑,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多仍庸庸碌碌。而纪念高中时的成绩与叶薇相差甚远,也只上了个三流的大学,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全国知名大型杂志《新浪潮》的主编。纪念到底有何奥秘?叶薇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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