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X女士的年龄及Q男士的外貌 7

这一切始终是个无法解答的谜语。总之是她在操纵我们五香街的人们,只要她的眼珠子动一动,很多人脸上就起疹子;她在半夜自言自语,全街人民都在梦中侧耳倾听。据笔者统计,至少有两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愿为她牺牲生命。这两个人在后文中都搬到了路边的工棚中居住,过着含辛茹苦的悲惨生活,其中的缘由皆在 X。第四个注意过 Q男士的外貌的,是一孤寡老妪。此老妪老得如一根干竹子。脱光了头发的小脑袋戴一顶黑色小绒帽,一天到晚鸡啄米似地啄个不停。她注意到Q男士的外貌完全是偶然的。一个昏暗的冬日的傍晚,送煤工替她拖了一车煤来她家,但因她家有一很陡的斜坡而上不来,老妪急昏昏地四处寻人,当时来帮忙的只有一人,就是Q。事后老妪揪住Q胸前的扣子站稳了,将他左看右看看了个遍.末了大声惊叹:“好大的脸,容得下千山万水!”老妪的这种议论,乃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在以后的岁月中,她早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连Q这个人也记不清了。人家一说Q,她就将Q与她早年的一个什么表哥(那表哥是否实有其人也是极为可疑的)混为一谈,合二而一,大谈她表哥那张“国字脸”的奇妙之处,一谈一啄米。她确实是太老,也太容易产生幻觉了。后来,她似乎每时每刻都处在幻觉之中,经常在断断续续和人讲话时,眼一翻,自顾自地咽起口水来,一咽就咽个没完,“咕咚咕咚”,把人烦死。有人提出了一种质疑:那个昏暗的冬日傍晚的事,是不是老妪的幻觉?老妪如此人老眼花,会不会搞错了人?假如帮忙拖煤的实际是她的侄儿(据她强调,她那位侄儿已有二十多年没进她的门),而她出于对他二十多年的怀恨,故意隐去他的善行,而将功劳强加于人们正在谈论的随便某个Q,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合乎情理的。就从脸膛竟能“容得下千山万水”这种谵语来看,也能看出些破绽来。她对Q的外貌的印象充其量也就只一点:脸很宽。但“千山万水”又并不是脸宽的形容词,而是有另外的含义,才突然用起这种惊世骇俗的比喻来。那么我们能否设想老妪是处在某种恍恍惚惚的精神状况中,返老还童,自以为看见了从前某个死鬼,便一把揪住,死死执著于那种多情的遐想?这事是否“致幻剂”有关?还有人提出另一种质疑:这老妪是否在装疯卖傻,以达到独霸Q的目的呢?这Q,本是众人的话题,人人关心着他,这老妪却强词夺理,一把拉去据为己有,硬说是她的什么老掉牙的情人。明明Q是个年轻汉子,她非要将他说成三十年前的死鬼。还不容人家有异议。要是这世界依她的心愿,变成强权者的天下,那还得了呀?第五个注意过Q的外貌的,是一位男性,那位丈夫。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而现今这世界,大约是出了点毛病。变得颠三倒四的,连情敌的眼里,也出起西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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