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南指点(2)

低哀沉郁的调子响起,演武场上众人一哆嗦。我暗自摇头,细弱真是门大学问,慢慢来。

回了昌华宫,我坐于自己房中摸索琴音。两大难题,一是匿气下手道弱了,乐音就哀,二是“妃子血”音色本就难听,甚至它可能是当世琵琶中最差的,平素状态下,“妃子血”奏响的温文尔雅,就很勉强。我所擅长的,“妃子血”所擅长的,都非柔和细软。我和我的琵琶都过了,难以以无怠之心调自然之音。

午间我还在捣鼓,西日昌神出鬼没地到了我身后,我刚好在自言自语:“自然之音,日月之明。雷霆之声,异俗高亢……如何调解?”

西日昌忽然开口:“调了,调以阴阳之合。”

我猛地一惊,随后嘴角抽搐,过了片刻,才恢复平静。“今日这么早?”

他问:“还没吃吧?”

我嗯了声,他拉起我道:“走,吃饭去,吃饱了好干活。”

与我想的不同,他带我出了宫,宫外早有马车等候。上了车后,这人慢条斯理地剥了我外衣,套上身浅红色布裳,打量下还道:“穿什么都一样。”

我心想,还用穿吗?

他自己也换了身寻常百姓的玄色布衣,又取出两张会长疙瘩的面具,戴我面上后又道:“藏起来。”

我看他换脸,却是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容。额头宽广,双目突冲,鼻歪嘴斜。我不禁道:“这张好。”

“歪瓜裂枣”微笑,露出一排整齐贝齿,“就知道你会喜欢,晚上我不换了,可好?”

我无力道:“戴什么都一样。”

他笑着揽我入怀,道:“妞儿爱俏,姐儿爱金,姝黎呀,什么都不爱,就爱夜里偷偷摸摸……”

我唯有摇头,辩解中他下怀,掐他他等着。祸害果然戴什么面具都一样,对我就是能色当色,不色也色。

马车悠然行驶,仿佛回到了最初,还是昌王的他带我出京都。马车里,我坐于他怀中,与他轻言细语,他不时吻我耳脖。时过境迁,当日初被男子触摸的不适感早已消失,而已为人妇的我感受到的是男人的一把柔情。

西日昌的脑袋里装的不只有色。他温婉地告诉我卫尉的职责,讲述了匿气下修炼的好处,其间虽然掺杂着几下暧昧的摩拭,却一直没有过分。他对女子身体、情感上的了解,可能远胜女子对自身的了解。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能做到什么份儿上,他都一清二楚。我曾听过动了真情的姬人说,她只想跟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做,仅仅黏在一起,搂搂抱抱就好。

是啊,搂搂抱抱,单纯的女子的想法。男人其实也这样想,不过是剥光了后。

马车停在了盛京北门,那回去过的茶馆。这一次,我们没有上楼上雅座,西日昌与我找了个前客刚让的桌。我估摸我的面具跟他是一对,也是那丑八怪型的,加之我们的装扮寻常,倒融入了这茶馆的氛围。

汉子粗爽的言语,劣酒粗茶及各式人味,让我更清晰地看到了大杲底层的百姓百态。西日昌叫了一壶粗茶,两碗面。小二没有丝毫嫌色,很快先送了茶。

“我很穷,只能请你吃这个。”

我险些一口茶喷出去。那“歪瓜裂枣”还很镇定地继续道:“这里的面味儿不坏,不过等往后有钱了,天天请你吃红烧肉。”

我咽下茶水叹道:“我服了。”

“歪瓜裂枣”学周围的俚语学得很快,“服个啥子?”

我放下茶碗道:“今日没上二楼,我服了。”上位者多以上望下,能道出这里的面味儿不坏,如何不叫我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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