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兮之殁(2)

然而我所能见到的依旧是坏,到了浔阳后,南越边境满目疮痍,馁殍相望,而大杲善门难开,白公垂实打实地表现了一个奸商的本色,他运往南越的粮食物资,都是平日十倍以上的价格,甚至个别地方,他手下抬价抬到令人望而却步。南越虽然富庶,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浔阳城知府的府邸,日日不断有南越派来的使者,谴责白家之声不绝于耳。

我们到的时候,浔阳知府才松了口气。西日昌明了身份,斥责白家借祸欺行霸市,命白公垂开仓赈灾。自然白家已经捞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手改唱友邦情深,这也就是西日昌一路慢悠悠的原因。

白公垂戴罪立功,王伯谷贬官查办,西日昌出资出粮援助南越,从南越口袋里掏出的大把财物,回去了一多半。接着,大杲昌帝获得了美誉,南越使臣带来了南越王的修好书信,而西秦方面还在为洪灾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他国。

“有些事总要一步步来”,我想他的第一步是交好南越,现在这一步稳了。南越深受洪灾影响,虽离动其根本还远,但肯定要拖几年国力。与南越交好,等情谊牢固,南越对西秦的怨愤增加,便是大杲攻打西秦的时候。从军事上来说,南越虽然小点,但它的存在,一直制约着大杲与西秦二国。联越伐秦,这是西日昌的策略。

在大杲与南越的边境上,西日昌拉着我的手,南望漫无边际的水面,浑浊的波浪不时漂浮起死尸与断木,他与我道:“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南越,现在依然喜欢,南越的文人贤士是最有气节的。”

夏季因他此言而冷,这是喜欢吗?喜欢就水淹千里,喜欢就讹诈欺骗?或许喜欢对他来说,就如猎人搏虎取皮。

他觉察到我的手凉,握紧了我的手。

一连数日,西日昌滞留浔阳。昌帝亲临巡视的消息很快流传开来,我们回盛京的路上便有官员接送。

我的药由一名侍卫带在身边,回程路上来报,还有十日的药。我粗粗估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刚好够吃到盛京。西日昌搂着我在龙辇上道:“不用赶了,正常返回。”

几日无事,就是白日赶路,见几个官儿,听他说说各色的话儿,晚间行行一色的礼儿。到了崖其郡却有不同,别郡别府都是官儿率亲信来迎,问安道话就结了,而崖其郡的马太守竟大张旗鼓,在官道上铺毯布酒,使百姓新衣相迎。不知多少张新毯连成一片,约盛京主街那么长,百姓皆穿淡青色布衣,毯两旁恭敬站着。西日昌看后一怔,传了马太守问话。

“这是何用意?”

马太守谄笑道:“陛下南巡辛苦,我们崖其郡的百姓深为感动,自发来迎。另有牛羊、土产,犒劳陛下的随从。”

西日昌责问一句:“太守使的是自己的钱吗?”

龙辇以正常速度行过地毯,西日昌的一位侍卫喝道:“诸位散了!”

我看见龙辇后马太守苍白的面色。当我们回到盛京后不久,马太守的死讯传来。西日昌走了三日后,他惧愁而亡。不过即便他活着,等来的也只有革职,他是被吓死的。

比之马太守之死,回到盛京后发生的另一件事情更重大,钱后薨了。

午后西日昌携我于偏厅召见万国维谈话的时候,传来了钱蕙兮的死讯,一君一臣都有些惊愕。

“这个节骨眼上……”万国维喃喃。

“死得不好。”西日昌皱眉。

我也觉得奇怪,除非钱后自己找死,不然不该啊。

“西门。”西日昌唤我道,“你去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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