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位姑娘装扮,应是我西秦西疆人氏,叶叠公子携美同行,怎么不在美人面前露上一手?莫非公子胆怯,怕一个失手错失美人心?哈哈哈……”
叶少游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气愤。我瞥了眼绯衣男子,对叶少游道:“你随我来。”
叶少游一怔,我不愿多言,一把扣住他手腕,拉过就走,两道红晕顿时飞上他脸颊。
我将叶少游拖至一僻静山角,他欲挣脱我手,我却死扣不放。“黎姑娘,这男女之防……”
我纵身带他腾空,借力一脚于山腰,将他带上了山巅。甩开他的手,我正色道:“一会儿用布塞住双耳,气守灵台。”
叶少游还未反应过来,我问:“你不是很想听我的琵琶吗?”
叶少游立时取出丝帕,撕开分塞耳内,然后抬眼望我。我心下一寒,南越笛仙倒也是个妙人!哪有男子随身携带丝帕的?和他相比反倒我不像女子了,一身行头除了腰际的“妃子血”,就是口袋里一些银钱。
我取下腰上黑布包,盘腿而坐。当叶少游亲眼目睹那血红的琵琶时,他的呼吸变了。我一手轻拂红得绚烂夺目的“妃子血”,山下七重溪的琴音正在收尾,人都跑得差不多了,绯衣男子的兴致也透过琴音传了过来。孤独冷傲的几个回旋后,一声低徊,琴曲终了。
我一指按在宫弦上,沉重的闷响轰然打破了才恢复宁静的七重溪。叶少游身子一震,只是一指一弦,但我知道他的感受应是千指万弦。与那绯衣男子不同,他的古琴起音绝色于各类乐器,而我的琵琶起音倚仗的却是世间最神秘的武学天一诀。
二指一弦,我的食指和中指不停重复相同的动作,很简单,只是挑拨,不停地挑拨。绯衣男子既然挑拨于我,就该领受回这一场挑拨。
我投一眼身旁的叶少游,塞住了双耳的他近在咫尺,所承受的乐音侵袭恐怕也不轻。同样的,我认为他想听就该付出听的代价。见叶少游面色通红,双目发亮,我放下心来,这个音痴,刚才还道绯衣男子的琴音污耳,这会子却好奇起来了!
双指轻灵地拨动,很轻,很柔,却一丝不乱,一点不噪,我耐心地反复拨动一弦。这一弦有名堂,看似指头只在同一弦的同一地方不停拨动,却是音阶最细的分层。同样的一音,也有千种的变化,万样的响动。这是我将手速修到极致达到的境界。一弦一音的好处,在于容易掌控,只做单调的直线气劲波动,而直线的另一头,我锁定的正是那绯衣男子。
自我琵琶音起,七重溪再无二音。但我能感到那男子的气劲还在,他人并非离去。可能正伫立石上,面色难看地聆听。
叶少游动了动,看他表情,似乎听腻了一弦分音,想要听更多的乐音。我冷笑一下,若非他只有固气期的修为,我早放开一手。只一弦他便粗了气息,多点如何能承受?
看到我的冷笑,叶少游冲我坚定地点点头。我张手分指,四指控双弦,弹奏的范围依然狭窄。我与那绯衣男子并无深仇大恨,还要顾及身旁的音痴,点到为止,叫那人知晓天外有天音外有音便是了。
二弦辅音一稍高一略低,翻飞的手指看上去像极了急舞的舞姬,一丝快意袭上心头,正是如此,在这临川汇音的舞台上,也有了我的一席之地。以武入音,无曲无调,不和当世最顶尖的乐师为伍,亦不同山下溪石上的绝琴笑傲临川,我只要向他们证明,即便最粗陋的乐器也能演奏出精细至极的乐音,而只要是气劲充音,那天下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