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FBI 办公楼不过一箭之遥,菲南多坐在大班桌后,一面看着CNBC的股市新闻,一面不时瞟眼摩天大厦外海湾中央的监狱岛。那里现在成了观光点,他答应儿子周末带他去,还得花两百美元在牢房里住一宿。
他突然想到,新闻里那些曝光下台的中国贪官关在哪里?中国监狱是不是也有冰冷的海水环绕?
仅仅两年多前,他还籍籍无名,在华尔街做电脑交易员。他的发迹起自一个小小的技术发明。
自打iT时代改变股市交易方式后,华尔街的投资公司越来越依赖电脑数据分析,人工交易被电脑自动交易取代,因为没有任何人的大脑,也没有任何公司能雇那么多金融和数学奇才,应对五大洲金融市场瞬间万变。于是电脑越来越强大,服务器越来越昂贵,零点几秒的技术优势,意味着成亿真金白银进账。
但是计算机不是人,系统的连锁反应,触发了几次自由落体式瞬间暴跌,美国证监会确定自动交易为非法,判断市场的应该是人而非机器。
南美人的狡滑让菲南多想出一个馊主意,他设计了一套软体,每半个小时敲下键盘,剩下的事电脑去做。从技术上讲,是他而非电脑在做决策,证监会也没脾气,这使他在华尔街有了点小名气。
但是很少人知道,直到两周前,菲南多还是战绩赫赫的浊水公司老板兼唯一员工,连接线员兼秘书小姐都是楼层小公司共用的。他不需要CEO,也不需要交易员,只需要线人。
在如今的国际化时代,花十万人民币,卢布,卢比,就能买到大把内幕消息。公布之前,他通过华尔街老关系打好埋伏,剩下的就等大把收钱了。
两小时后,菲南多来到渔人码头,选择这里,是因为世界没哪块地方比这里更闹腾。操着各种语言的游客,推销尼康相机的意大利佬,浑身涂金站成雕像的非洲卖艺人,丹麦流浪杂技团,谁要想盯住他,得长六双眼。
离开办公室前,他从电视新闻得知Chinatown命案。接到匿名电话后,他先回家一趟,抱了抱儿子,Kiss太太Goodby,那是他唯一的牵挂,为了家人能做人上人,他甘冒风险,哪怕得做空整个世界。
菲南多是南美富二代,他老爹原是加拉加斯的小学教师,在查韦斯外企国有化中,靠一个远亲贪官沾了一杯羹,带着菲南多移民纽约。那是菲南多的Nightmare,在珠光宝气的第五大道上,他顿时变成了穷二代。老爹语言不同,只能花钱盘下一辆Cab,没日没夜跟缠着大头布留着肮脏络腮胡子的印度佬们争抢拉客。从那阵起,菲南多就暗下决心,得给自己儿子一个不同的未来。
最初几分钟,菲南多弄不清对方是骗子,敲诈者,还是便衣探员。那是个瘦瘦的亚裔人,三十多岁,看得出像自己一样充满戒备。他们坐在一家熙熙攘攘的海鲜餐馆里,点的是土豆海鲜羹,蟹肉牡蛎外加奶油汁放在掏空的大土豆里烹烤,这家餐馆的拿手招牌。门外路边,清一色年轻英俊侍者们头顶白色高帽,在货摊后排成一溜,熟练敲着蟹壳,用几十种语言和游客搭讪问候。
"就这些?"菲南多看看两页简单名单和资料。"我得知道在和谁打交道,是不是拿我打哈哈。"
"您查查这俩公司,就不会再问了。"对方不紧不慢地说,"我家老板早注意您了,因为不信您真有能耐,前一阵赔了大钱。这次------"他欠身压低声音,"如果还行,后面会有更多情报。"
菲南多深思片刻,这个风险值得冒。他不动声色地慢慢品了一口海鲜羹,用餐巾轻擦嘴唇,又露出南美人特有的狡黠神情:"这个------我还很难说感不感兴趣,不过------你想要多少钱?"
"一分不要。"对方看着略显意外的菲南多,露出几分轻蔑:"我家老板只要合作。他和这些公司都有生意,既然做多赔钱,干嘛不联手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