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军和夏阿姨结婚,许晟言也硬着头皮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许安朵作为花童,和另一个男孩站在一起。夏阿姨那边没有亲人出席,全是一些旧友和曾经的同事。大家似乎都很开心,吵吵闹闹。许晟言看着都头疼,一大把年纪,又不是第一次结婚,却操办得这么热闹!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她以前跟许军结婚,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简单地穿一件白衬衣,和许军二人在照相馆拍了一张所谓的婚纱照。要是母亲看到此时此景,又会作何感想?她为许军默默地付出了一生,可是又能怎样?活着的人总是太容易忘记旧情了。
许晟言那天在席间喝了很多酒。许军和夏阿姨敬酒的时候,到了许晟言这里,他已经喝得晕晕沉沉了。他端起酒杯,红着脸对他们说:“祝你们新婚快乐!”可是那神情却把许军和夏阿姨两人吓了一跳。这哪是祝福别人应有的神情?许晟言眼睛通红,表情严肃凌厉,死死地盯着许军。他说:“祝你们新婚快乐!”许军总感觉下一句就是,“我们同归于尽吧!”
许军赶紧和他碰了下杯,喝光杯里的酒,然后伸手拍了拍许晟言的肩膀:“少喝点,别醉了!”然后就牵着夏阿姨的手,去了别桌。他离开时的背影好像在对许晟言说,我要开始新生活了,麻烦你也醒醒。
是呀,该醒醒了!早在更早之前,许晟言就应该意识到了这一点,该醒醒了!
许晟言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再回到办公室时,艾若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剩下的一块巧克力多拿滋已经在林裴手里,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想必是喜欢甜食的。他看许晟言进来,还打了声招呼。
没过一会儿,一对夫妇进来,拿着挂号单,在林裴对面坐下。
“我们来是做B超的。”说话的是孕妇的丈夫,看上去很老实,眼睛里有些羞怯。
“怀孕几周了?”林裴问。
“这周是第十八周。”孕妇自己答道。
一般怀孕后都要做四次B超检查,第十六周至第二十周做的第二次B超,主要是了解胎儿生长发育的大体情况,确定胎儿是否存在畸形。如有畸形,此时是可以中止妊娠的。
林裴在单子上迅速用笔写下几行字,然后交给对面的男人:“这是费用单,交完钱,带你老婆去B超室。”
林裴站起来看了看许晟言和艾若:“走,跟我一起啊!不然怎么学东西?”
艾若一听立刻离开座位,屁颠屁颠地跟在林裴身后,朝B超室走去。孕妇由那个男人扶着进来躺下。许晟言看了眼对面的艾若,她拿着一个黑皮笔记本,正在认真地做记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是许晟言动手。
许晟言有些不太能忍受艾若这样的实习生,完全就是个死脑筋啊,只知道做笔记,实际操作的时候,应该真刀真枪上才对。
看着显示屏上孕妇肚子里逐渐显现出来的胎儿,许晟言心里有一刻的动容。他想起小时候自己陪母亲到医院做B超的情景,年幼的他第一次透过仪器设备,看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妹妹时,心情非常兴奋。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妈妈肚子里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许晟言只盼着母亲生产后,就能有人跟自己作伴。如果是弟弟的话,就带他到处去疯去野,在泥地里打滚,一起玩弹珠,扇画片;如果是妹妹的话,许晟言就好好疼她,好吃的分她一半,存钱给她买洋娃娃,班上那些坏男生要是敢扯妹妹的麻花辫,他一定饶不了他们。
如果许晟言的母亲没有因为难产而去世,这些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又何尝会是一个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期冀!只是现在,每次他看见许安朵,就想到母亲是因她而死。他最害怕的是许安朵的生日,因为那天也正好是母亲的祭日。许晟言和许安朵的关系疏远,其实也不全是因为母亲。家里没有了女主人,许军又要忙着工作赚钱,所以许晟言从高中起就一直上寄宿制学校。他和许安朵并没有太长的相处时间,彼此不亲近也是正常的。他们正式开始一起生活,也是许晟言上大学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