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派对(7)

倒是奥尔加会圆场,抱过来两个菠萝,让家瑾拿回去改善呼吸环境。

特权中的特权

二零零八年八月七日肯塔基

闭关结束一个多月了,小弦还保持着晚餐只吃水果的习惯。身体的轻盈与心灵的清明是成正比的,她对周遭一切的感知如此清晰敏锐。远山林间的鸟鸣、荷塘深处的鱼跃、夜露降临竹叶、花瓣飘落草丛,即使坐在禅寺的餐厅里,也仿佛历历在目、声声在耳,多层次、多方面地呈现,却并不含混,传递过来的信息都井然容纳心底。

她已经不是两个多月前的小弦。从前累积的一切,忧喜悲乐、源于他人或自身的诸种负担,由里至外层层蜕变,生命的结,缓缓梳理展开。时光像晚风送来的山野气息,安然停泊在内心深处的一角。意识在若有若无之间,飘若游丝,薄如灯纸,她此刻感动着鸟虫的感动,欢欣着草木的欢欣。

盘中的白银桃和黑樱桃都是禅寺后院的时令鲜果,从餐厅窗口望出去,就能看到口中食物的本源——她上午亲手浇灌过的果树藤蔓,枝繁叶茂,悄然释放愉悦的芬芳。回到最初,回到根本,她真喜欢这份纯粹与静谧啊!

但迷惑有时突然袭来,过去与未来回旋交织,凝结成太阳落山、黑暗临近时分的寒意,渗透单薄的布袍,从脊背开始蔓延,让她猛一激灵。

“怎么区分幻象与真实呢?”晚修开始之前,她盘腿坐在蒲团上,向元舍利提问。

“你手里有什么?”元舍利问。

她发现自己落在腿上的手微微圈握,无意识的姿态,前世今生的积习。“没有什么。”她说,展开十指。她还怕失去什么?得失如手掌开合,真与幻也不过如此?

元舍利微笑。

“真实无相。”有人说。

“如何才能让清净持久?”又有人问。禅堂里一片低语,看来是个共同的问题。

“也许打破清净,才能有所解脱。”

八月八日下午北京

为了等小弦,家瑾没出去闲逛,一直待在公寓里,中饭从对面SOHO的快餐店叫了一个比萨。吃剩的一块拿到厨房,准备扔进水池打碎冲掉。揭开粉碎器的胶盖,一股腐臭冲鼻而来。他落荒而逃,幸而有奥尔加送的两个菠萝抵挡,才喘过气来。

打电话给物业办公室,值班的张小姐客气地抱歉,说今天奥运开幕,工程部的师傅们都提前回家等着看电视了。“您公寓里还有其他问题吗?我安排工程师明天去一起修理。”张小姐的嗓音略带磁性,让人一听便踏实安稳那种。

挂了电话,家瑾开始巡视公寓。本来他这次从洛杉矶来北京的主要目的就是验收这套价格不菲的公寓。太太去深山坐禅,做丈夫的就能因此超凡脱俗吗?奥运不看也罢了,但银泰的公寓八月初完工要接手,怎么说也是一笔投资啊。

趁早把公寓的瑕疵都挑出来,小弦到了他也好有个交代。小弦会像他设想那样突然出现吗?家瑾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多了,小弦上午在香港转机的话(他们一贯是飞这条线路),现在也差不多到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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