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勘查 2

方平向胡磊表达过年内退伍的意愿,胡磊进行一番挽留,无奈方平去意已决,最终得到首肯。

惟有贺子胜,他茫然,不知自己何去何从。当然,他的义务服役期还有一年,没到最后抉择之时。不过,两年的消防兵生涯已经让他习惯未雨绸缪,就像制作灭火战斗预案一般,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长远人生预案——继续考军校,或者转作志愿兵?这两项的名额一贯有限,如果无法达成,该怎么办?有时候,他不免惭愧,甚至羞愧,因为他常常想到王伟,王伟中队长以生命诠释对消防事业的挚爱,维护职业尊严,自己却被个人利益与前途牵绊,翻来覆去纠结不休。

胡磊确实号准了贺子胜的脉。贺子胜尽管嘴上发狠,哪能真的接受被晾在大庭广众下受羞辱。虽然心头症结未解,手中的工作任务照样完成。

8月底的一天,出完早操,贺子胜接到新任务:带队出一台消防车,增援茅坡村火灾事故处置。

茅坡村位于江临市远郊,距首一中队足有1小时车程。

贺子胜一上车就开始朝方平发牢骚,“1小时呀!等咱们赶到,早已经烧光了!”

方平去年底通过部队驾驶执照考核,现在担任消防车驾驶员,他一边小心开车,一边说:“这有什么办法?农村没有消防站,离茅坡村最近的光明路中队也有近40分钟车程呢。咱们不算最远,所以才会调去增援。”

贺子胜忿忿说道:“虽说‘有警必出、有警必动’是消防队的宗旨。不过,一些群众的灾害防范意识太欠缺,有的动不动怨怪政府和消防队,让人心寒。”

方平笑道:“嗨,受灾了,总得找个发泄口吧,心情可以理解。”

消防车笨重跑不快,加上郊区路况差,贺子胜尽管嘴上不耐烦,但心中焦急。从日头初露,到阳光火辣辣地射入车窗,消防车内热得像蒸笼,逼得大伙儿解开战斗服擦汗扇风,总算颠簸到达火灾现场。

贺子胜跳下车,将现场情形扫视一番,心下凄惶:惨!满目疮痍!

面前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废墟,纵横足有一两里,可见牵连甚广。大火已然熄灭,不是扑灭的,是生生被烧光的,前面已经有几辆消防车停靠路边,几名战友正在向村民询问情况,看样子根本没来得及出水,火势已经席卷走一切。偶有零星的小火在断垣残壁处渺渺燃烧,带有木屑、肉食异味的烟雾笼罩在废墟之上,仿佛炊烟。

废墟旁边密密层层围绕受灾和围观的村民,哭喊声连成一片。有一对大妈大爷相互扶携,面对曾经的家园,大声哭嚎;一名少妇怀抱从火场中抢出来的被子、衣物,跪在地上绝望地痛哭;有个打着赤膊的中年男人抱头蹲坐,或许,他在默默流泪。

方平下车,叹道:“唉,还是来晚了。”

贺子胜无奈地说道:“即便知道难以救援,也得拼命地往火场里赶,咱们这是不是叫做尽人事以安天命?”他走上前,跟先期到达的光明路中队副中队长李大达打招呼,“李副中队长,咱们没能帮上忙,先归队了。”

李大达正跟几名村民议论着什么,其中有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长相跟《乌龙山剿匪记》中的钻山豹有几分相似,脸红脖子粗,情绪激动。

李大达走出来,拍拍贺子胜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好的。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先回去吧。这起火灾的损失大,原因不明朗,部分村民对消防队有误会,正在提意见。支队火灾原因调查人员马上到达,我在这里等待工作交接,你们先撤。”

贺子胜注意到,他俩说话的时候,“钻山豹”虎视眈眈在旁盯着。贺子胜敏锐地察觉现场的气氛不对劲,说:“需要咱们帮忙吗?我们先不忙着撤吧。”

李大达说:“没事。这里不必留下太多人,你们先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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