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质询 3

蒋云冷冷地说:“听你的情况说明,还以为你是英雄。不过,我想你也知道,北楼坍塌现场已经清理出来,其中有一位名叫金树的工程师,他的遗体伏身倒卧的位置距离安全地带仅一步之遥!你是最后一名离开垮塌现场的救援人员,虽然你当时身上还背负着一位建筑工人,但你应当有能力救助金树,为什么没有施救?他离安全地带最近,最容易施救!而且,你背出的那名工人的颅脑已被严重砸伤,送到医院后没能抢救过来!余满江,我不得不问,你的施救理念是什么?你有没有头脑?为什么要舍弃最有生存希望的金树不救?”

余满江面无表情,他始终认真倾听蒋云的质询,偶尔点头,有时自我摇头,在蒋云等待良久后,起立,敬礼,“蒋副支队长,这次处置行动,我有失误,我愿意承担责任。只要不让我脱下这身警服,我愿意接受支队的一切处罚!”

在场官兵被这话吓了一跳。贺子胜满怀疑惑:余满江从来不是这种人!

蒋云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有失误?你承认有失误就行?失误究竟在哪里?余满江,我一向认为你各方面素质过硬,支队这次提拔营职领导干部,你是首一大队大队长的候选对象。但是,对于这次事故处理的情况,你如果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也就不要怪金梅同志有想法,认为你公报私仇,也不要怪群众对消防部队的救援有想法,认为消防员在救灾解困时可以凭个人喜好选择救与不救,或者先救哪一个、后救哪一个。我告诉你,这个问题大了!已经不是你脱不脱警服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整个消防部队的形象问题,工作理念问题!支队将做出严肃认真的处理!”

余满江坐下,深深吸一气,然后说:“给根烟。”

蒋云扔给他一支哈德门,余满江边咳嗽边抽,抽到烟蒂处,按熄,站起来说:“我没话可说。”

蒋云倒沉得住气,说:“你不说,这是自我放弃,调查组会做出结论的。”

按照调查组的指示,紧急召回正在探亲的王伟主持中队工作,余满江则被勒令暂时停职反省。调查组也没闲着,挨个找当日出警的战士谈话,并到现场调查走访。

日子一天天过去,根据贺子胜的观察,调查没有多大进展,蒋云每次在中队食堂进餐时,都摆出一副任重道远的沉思模样。余满江明显黑瘦了,形象开始朝余立飒靠近,但精神尚佳,看不出有思想包袱。

到第七天,贺子胜急得要命——调查组大概要打道回府下结论!得出这个判断,是因为当天清晨蒋云走进食堂的第一句话是:“今天伙食开丰盛一点,咱们调查组最后一天待在你们中队,得有欢送的氛围。”边说,边有意识地瞥向在餐厅一角埋头喝稀饭的余满江。

余满江犹若未闻,抓起一个白面馒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填。

吃完早餐开展业务训练,贺子胜边扛器材边叹气,方平靠近他说:“皇帝不急太监急,看你这几天愁的。”

贺子胜说:“中队长这件事背后肯定另有隐情。不过,如果他自己不肯说出来,我们再怎样替他着急也是一根麻绳提豆腐,使不上劲!”

方平笑道:“我一直以为你跟中队长感情深,没想到明杰也一样,这几天呀,我瞧他每晚都睡不好觉,有时还说梦话。”

贺子胜说:“哦?他的梦话念叨些啥?有没有骂我?”

“以前常骂,呵呵,不过最近没有。昨天半夜我醒了,听他嘴里不停地嘀咕,就凑近去听,原来,他一直在嚷什么‘说不说,说不说’。”

贺子胜失声笑道:“说不说?什么意思!”

方平也笑:“这小子,别是出警灭火时看上哪里的姑娘,犯上了单相思。”

贺子胜跟着笑,笑了两声,忽然做出个“停”的手势,问:“老方,明杰那天也跟余中队长出警的吧?”

“当然,他也被蒋副支队长喊去谈过话,这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贺子胜将器材就地一放,“走,找他去!”

孙明杰正在养护他的云梯车,为车的曲臂加润滑油。贺子胜走过去,“明杰,余中队长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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