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院子里静静的。
简单的四合院,面阔五间,西厢前的晾晒架上挂着刚浣洗好的布帘和布裙,架下还放着捣衣的木盆和木石棒槌,到处是一片皂荚的香气——哪里有半分官员府邸的模样。此时天色愈加沉黯,东厢的一片屋苑却都黑着,只有书房里亮着一盏灯。
阿玛一生清廉,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只守着每年微薄的俸禄度日,因此官居四品候补典仪多年,不能被扶正。家中日子清贫拮据,她和额娘平素就做一些简单的浆洗活计,才勉强够家中的开销。额娘十分节省,连蜡烛都舍不得多点一些,傍晚浆洗时总是借着月色。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多年,阿玛是个那么狷介清傲的人,等了半辈子,盼了半辈子,只是期望朝廷能够知人善任,然而现在却让他依靠妻女的劳力过活,如何能受得住?
少女叹了口气,正往书房的方向走,忽然听见里面传出的对话。
“老爷,你不要这样。做不做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压抑的哭音,含着难以名状的辛酸。
“现在的世道变了,再不是那个不靠钻营、不靠贿赂的清明时候。可怜天下寒门之士,纵然饱读诗书,一朝登科,却终是比不上那些营私舞弊之人……”
“老爷……”
“雪心,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反倒让你辛苦地贴补家用。与其我这样一直拖累你们母女三人,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书房里,安静了一瞬,而后传来额娘低低的哭泣声。
少女在门口静默地站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推开了门扉。
“阿玛,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