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喀什河私语(1)

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告诉我:“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喀什河,请你告诉我,你的水从哪里来?

你不舍昼夜地奔流着,哗哗地笑着。你说,这个问题应该由你自己回答。你去找吧,在唐布拉大草原,在天山峡谷深处,在数百条溪流里。

喀什河,你不算是大河,你的全长才302公里,年流量不到40亿立方米,但是,你的天然落差竟有2506米。所以,你的劲头很足,从东到西贯穿尼勒克全境,跳跃着、呼喊着向伊犁河奔去。你是尼勒克的母亲河。

你就是从天山来的吧?是中天山西段的北支天山,也叫博罗科努山脉。我向北面那连绵起伏的山脉望去,有莽莽玉龙横卧在山顶上,那就是千万年形成的冰川。远远看去,它好像山顶戴的白色帽子,所以大家形象地叫它雪冠。

冰川是大自然修建的固体水库。喀什河,依连哈比尔尕山的冰川就是你的源头,对吧?喀什河一如既往地笑着,没有回答。我想,你没有否定,就是默认。是的,那严肃冷峻的冰川的确与你血肉相连。

冬日,冰川是沉睡不醒的。它拒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既不接受任何贿赂,也不做丝毫的付出。是的,它冰清玉洁,它与世无争,它视金钱如粪土,它视美色如毒药。它似乎毫无知觉,寒风来拜访,喊它,它充耳不闻;推搡它,它纹丝不动。雪花来拜访,轻拂它的全身,温柔地拥抱它,它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雪花说,我们原本是一家,我不走了。就这样,雪花和冰川慢慢融为一体,静静地等待春的到来。

春风是春天的信使,她喊醒了唐布拉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于是,小草醒了,露出了嫩绿的小脸。小草的邻居蒲公英也醒了,她急急忙忙钻出地面,很快就张开嫩黄的花朵。于是,草原上的人就欢喜地喊着:啊,蒲公英开花了,春天来了!

冰川听到喊声苏醒了,它知道,该是它做奉献的时候了。它的外表寒冷,内心火热。它要慢慢把它的热血化作汗水,送给山坡的树,河谷的草,草原的花,田里的庄稼,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灵。它志向高远,它还要一直向西奔去,到那梦想的佳境。

刚开始的时候,冰川的汗水是一点点渗出来的,点点滴滴,滴滴点点,由点滴而细线,悄无声息。是的,这些点滴是从大山的细毛孔里钻出来的,它们逐渐成为涓涓细流,顺着山的皱纹曲折而下。

夏天很快就跑过来了,于是,冰川越发活跃起来,它的汗越出越多,细流很快变粗,成为溪流。我有过在夏天乘车翻越冰达坂的经历,从山下的酷热,到山上的寒冷,而且,那山顶竟然八月飘雪。当时,我下了车,充分享受那“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奇景。在汽车沿着盘山路曲折缓缓下行的过程中,我真切地目睹了冰川融化,点滴渗出,由细变粗,由小到大,由无声到有声,由羞怯到开朗,由温柔到勇猛的全过程。那是何等的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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