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一声的始作俑者正是初彤,她原本躲在怪石后面看男女幽会正津津有味,没成想体内毒性发作,胸口骤然一痛,紧接着四肢百骸都疼了起来,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她疼得大汗淋漓,颤着手摸出云映淮给她的小瓷瓶,取了一丸药放在口中咽下。过了一会儿疼痛减轻,初彤常常的舒了口气,狠狠骂了一句,摸摸鼻子从慕梅园里走出来,将小手揣在袖子里慢悠悠的朝前走,寻找出府的道路。
走了一会儿,初彤来到一座石桥边,抬头望去,只见谢凌辉带着小厮从不远处迎了过来,她口中低声咒骂,但是想躲却躲不开了,只好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谢凌辉英挺俊秀的脸上愁眉紧锁,表情严肃非常。看见初彤微微一怔,然后略一点头道:“你随我来。”
初彤无奈,只得跟在谢凌辉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绕过层层回廊和小路,谢凌辉带着她走到一座宅院前。初彤抬头望去,只见院子朱门上方有一块匾额,上书“檀雾园”三个大字,笔触清丽飘逸。院子极敞阔,墙上藤条密布,院角几处山石或玲珑或嶙峋,院内种着各色植物,只是时值深冬具以凋谢,唯有几树梅花迎风怒放,有红有白,红色艳如蒸霞,白色素如霜雪。院子回廊上吊着一只画眉,吱吱喳喳的叫不停,回廊后一色的雕梁画栋,中间一间正房,旁边各有三间抱厦。
见谢凌辉等人走进来,几个在院子里打扫的小丫头便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去掀帘子,口中叫道:“二爷回来啦!”话音刚落,一个妩媚袅娜的妙龄少女便掀开了帘子,她一见谢凌辉立刻嫣然一笑,马上亲手高高打起毡帘,说道:“二爷回来啦?快进屋暖暖身子喝一盅煲好的人参鸡汤。”
初彤登时愣了一愣,这女孩正是在慕梅园中跟谢凌煊拉扯纠缠的绿翘。
说话间谢凌辉便进了房间,初彤紧随其后。刚刚进屋,绿翘便熟练的解下谢凌辉身上的斗篷,除掉他身上的挂饰,又俯身帮他换靴。
初彤见状心中暗笑道:“原来不是这丫头有骨气,是因为她眼界高,怕是早就看上谢二爷了。也难怪,婊子爱钱,妞儿爱俏。二爷自然是长得比谢家大爷英俊啦!刚刚还说什么‘不想攀高枝儿当姨奶奶’,我呸!就看她对二爷这般殷勤,眼神这般勾人,老子就知道她是哪一尾的狐狸精了!“想到这里初彤撇了撇嘴,对绿翘颇为不以为然。
此时从内屋里又走出一个少女,鹅蛋脸,小山眉,双目沉静柔和,肤白体端,身量高挑,穿藕合色棉比甲罩,配着浅紫色的袄裙和汗巾,正是领着初彤换衣洗澡的紫鸢。紫鸢手中端一碗热汤微笑道:“二爷,先喝点汤祛祛寒气吧。”谢凌辉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时又一个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铜盆走了过来,将盆放在盆架上,浸湿了手巾,用力拧干递过来道:“二爷擦把脸吧。”初彤定睛瞧去,那递手巾的丫鬟正是卷翠。
初彤连连咋舌,心想:“哎哟我的小乖乖!这般做派,如此享受,就算把全妓院的妓女都叫出来喝花酒恐怕都比不了!这一个个小丫鬟都嫩得像水葱一样,娇得如春花一般。若是林妈妈有这几个姑娘,恐怕嘴巴都乐得合不上啦!”
这时卷翠看见初彤不由得微微一怔,然后友善一笑,初彤这才回神,对卷翠笑了笑,开始打量四周。房子外间中央大厅中设有桌椅以备待客之用,正座后的墙上挂一幅大字,上书“正德厚生,臻于至善”八个大字,笔迹紧劲连绵,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里间是书房,放一张花梨木大条案,条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并几本书,笔海旁设一龙纹鼎,清烟脉脉。桌左上角摆一只粉彩秋菊喜鹊掐金花囊,养玉台金盏凌波水仙花,叶子葱嫩碧绿,白花初绽,袅袅俏俏。右上角则摆了玉兰鹦鹉镏金小屏风。案左右的墙设了书架,满满当当的垒的全是书。抬头看王诜的《烟江叠嶂图》,画中奇峰耸秀,云气吞吐,溪瀑争流。条案后。画边各挂几幅书法笔墨。地上是一色的杏黄凿花砖。这屋子虽不如二夫人房间珠光宝气,但清新爽朗,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