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辉惊魂未定,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掠过对面的窗子。卷翠提起裙子就要去追,谢凌辉急忙拦住:“别追了,追不上。”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瘦弱的女童,看上去八九岁,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好像天上寒星,明亮清透,顾盼生辉。他放柔声音道:“你刚刚救了我。”
姚丹杏压根儿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一心想保持平衡避免自己摔跤,情急之下拽了人家公子哥的衣服,但是她马上就后悔了,自己干嘛招惹那个不好惹的人啊,摔一跤就摔一跤呗,又死不了人,万一扯坏了人家的衣服或者让这娇贵的公子心生不快,那自己一个小孤女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由于光线太黑,姚丹杏根本没有看见射向谢凌辉的弩箭,摸不清情况她只得陪着傻笑。
姚丹杏抬头,只见谢凌辉望着她,一双狭长潋滟的凤目闪动着点点波光,堪称俊秀无双。姚丹杏感到心头一阵乱撞,脸一烫便低下了头。她虽然年纪尚浅,但是内心早熟,已经情窦初开,面对这样的情况有点手足无措:“刚才其实是我要摔跤的,因为拽了你一把才没跌倒,就算救了你也只是碰巧。”
刚才谢凌辉就在疑惑为何这样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能识破刺客的阴谋,现在知道了原因不由得莞尔一笑:“不管怎样我都要谢你的。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随便讲好了,或者把你爹娘叫过来,让他们说也可以。”
“我没有爹娘。”姚丹杏摇了摇头,“我自己一个人住店。”她抬头看到谢凌辉询问的目光,心中暗想:若是他知道我娘是南淮艳妓未免瞧不起我。于是信口说道:“我爹早逝,娘不久也病死了,我叔叔婶婶想把我卖到勾栏院,我拿了点钱从家里跑出来,扒了一艘开往这里的航船,一路流浪过来,因为天太冷了,才不得不掏钱住店……”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但是丹杏想到母亲狠心撇下她撒手人寰,这一年来流浪清苦,忍不住泪流满面放声痛哭。
谢凌辉听到她的遭遇不由一声长叹,然后伸手拍拍她的头:“你若没地方可去,跟我回家可好?”
姚丹杏正在抽泣,听到谢凌辉的话不由得一愣。谢晨轩望着丹杏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家可好?我家有吃有住,你以后就不用风餐露宿四处飘零了。”
姚丹杏抬起眼泪鼻涕纵横交错的小脸,看到谢凌辉那清如朗月的脸庞,心中一阵不知名的情愫涌动,头脑登时一热,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谢凌辉点头,带她向外走去。“等等,我有一件斗篷在房里。”看到外面的风雪,姚丹杏忽然停住脚步。
谢凌辉斜眼看看姚丹杏身上的旧棉衣,摇头说道:“你的衣服不要也罢,我马车上有一件毡斗篷,送你好了。”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洪管家正坐在驾辕处等他们。谢凌辉几人上了马车,卷翠马上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披在姚丹杏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谢凌辉一边接过卷翠递给他的手炉一边问。
“我叫姚丹杏,十一岁。”
卷翠听罢小声对谢凌辉说:“大小姐的乳名就叫丹丹,她的名字和大小姐相重,犯了忌讳了。”
谢凌辉点了点头,想到今天正好是初三,这个女孩的名字里又有一个“丹”字,用拆字法把“丹”和“三”放在一起,恰好是个“彤”字,于是笑着说:“以后你就叫初彤吧,姚初彤。我是京城谢家的二公子,以后你和他们一样,叫我二爷。到我那里做个二等丫头,每天做做针线,不辛苦的。”
“我叫卷翠,是二爷身边的人,以后就是好姐妹了,我们互相多照顾。”卷翠微微一笑,态度温柔可亲。
姚丹杏在风月场所长大,又自小在市井之间厮混,见多了世间丑恶,稔熟人情冷暖,她生活在最卑污肮脏的地方,但是她母亲青莲却坚持用最规范传统大家闺秀的礼仪和思想教育她,不断给她进行高雅情操和气质的培养,这让姚丹杏养成了刁钻古怪的性格,也让她善于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小年纪就懂得逢场作戏,强颜欢笑,所以虽然改名字让她心中老大不愿意,可脸上却装出极为欣喜的神色。
风雪已经小了很多,马车一路向前,姚初彤倚在马车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