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二人再度来到局工会俱乐部，把甄善仁的意思转达了。十几个工人围成一圈，宋衡愤怒地指责贾元庆：“那姓甄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三民主义的信徒，对工人却如此冷漠无情，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
贾元庆皱眉道：“宋科长，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如此死心眼儿，正门旁门不都是一个‘门’吗？有什么好计较的，赶紧把死者的后事处理了，大家也好安心上班。”
宋衡严正地说：“不！这是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含糊不得。王义福是为印钞局做出大贡献的老工人，不是奴隶，他的遗体为什么不准出正门？我们呼吁当局要保护人权，尊重生命。”
门外响起嘶哑难听的叫声：“让开！让开！寿材抬来啦！”
众人一齐向门口看去，只见那杠夫兄弟一前一后，抬着口薄皮棺材，哼唷哼唷地走来了。进了门，将棺材往地上一放，直奔尸身而去。
宋衡断喝：“站住！”围着棺材转了一圈，飞起一脚，将薄皮棺材踢了个大洞。
梅建华气坏了，上前揪住大傻的胸脯，举起蒲扇般的大手便要抽他耳光，被宋衡拦住了说：“且慢动手。”
贾元庆心虚地低下了头，宋衡质问：“贾科长，这就是局方所允诺的好棺材？”
贾元庆不作声，众人怒吼：“姓贾的，你哑巴啦，问你话呢！”
贾元庆仍不作声，宋衡指着棺材说：“贾科长，你亲眼看见了，让卖了一辈子命的亡友睡这种朽木拼凑的破棺材，你于心何忍？”
梅建华愤然道：“这种棺材不出三天，野狗就钻进去把死人吃了，心真黑啊！”
众人逼近贾元庆，举起拳头骂道：“姓贾的，你这坏种，你敢耍我们！”
贾元庆连连摇手后退：“不敢！不敢！”
宋衡喝问：“贾科长，你说怎办？”
“让杠房把破棺材抬走，再换一口好棺材。”
宋衡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至少要杉木十三圆的板材。”
贾元庆沉吟说：“杉木质轻有香味，虽比不上檀木、楠木金贵，却也价格不菲。杉木十三圆的板材，少说也要一百多元哩。”
宋衡讽刺道：“贾科长对棺材的行情倒蛮熟的嘛。”
“哪里，哪里。家父去年逝世，就用的杉木十三圆的板材。如今发送王义福也要用这种棺材，有点……有点……”
梅建华又向贾元庆举起拳头叫道：“你别吞吞吐吐的，你没说出口的话我代你说了吧。你那死鬼老爷子睡的就是杉木棺，王义福这穷工人哪配？对不对？”
“梅师傅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
众人异口同声说：“就杉木十三圆，局里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决不出殡。”
“别！别！我做主了，答应大家就是。”贾元庆吩咐大傻：“回去对你们掌柜说，马上送一口杉木十三圆的棺材到局里。这口破棺材你们先抬回去，我们照价赔偿，待会我让人去杠房结账。”
“唉！唉！”兄弟俩抬着破棺材走了。
贾元庆向大家拱手道：“贾某还有事，失陪！失陪！”
人们都没搭理他，梅建华盯着贾元庆匆匆而去的背影骂道：“狗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