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 2

读到马库色(Herbert Marcuse)在《爱欲与文明》里讲的一句话:(爱欲所指的是性欲的量的扩张和质的提高。)我非常伤心……

我的爱欲,之于一个具体对象的要求,似乎是不曾被满足的。我突然这样明白,且非常伤心,非常非常伤心……我正是因为这样的“不被满足”而一度地使水遥选择不要我,而跟另外一个人走;二度地又使立誓要全心全身地满足我的絮,后来也顾不了我会面临什么样恐怖的灾难,而以最悲惨的方式硬生生地背弃我,将性欲及爱欲双重背叛的命运强塞给我。且这一次更是荒唐可笑啊,我的命运之神不是因为我不要去爱这两个人,也不是我因这种“不满足”而要背弃我所爱的这两个人,而是因为我的“不被满足”如此明白清楚地呈现在她们眼前……哈,我竟是因为我的“不被满足”而被抛弃的。我并没有错。

或许我是因“不被满足”而经常地受挫、受苦,甚至短暂地怨怪着絮,但她从没真正相信过,她所给我的另一种东西是远远地补盖过我这个“不被满足”,对我而言更重要……或许我对她发出的声音太杂乱,以至于我并不曾真正地使她明白,我最要的是她的“永在性”,且正是她,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虽然“满足”他人或“被他人满足”是重要的,但如今即使出现一个全新的人完全能满足我且被我满足,她也不会是我最要的那个“永在性”的人。我对我生命“爱欲”的要求远远超乎“满足”与“被满足”之上,我要的是生命中能有最终最深的爱欲——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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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永恒”是什么?“永恒”是我们能超越时间空间的限制、生死的隔绝,在生命的互爱里共同存在(或不存在),这互爱不是封死在我们各自生命体里的,而是我们彼此互相了解、互相沟通着这份互爱性,无论生死,我们在彼此爱欲的最核心互相流动、互相穿透着……这正是你的“永在性”,加上我之于你的“永在性”。

我想你是不能目睹自己不能完美地满足我,且我内在对爱欲质与量的要求也无法欺瞒你,因此,从你决定要爱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承受这种苦与轭,我内在对爱欲质与量的要求慢慢地使你承受不住,而使你从愿意彻底给予我、满足我的藩篱内跳走,开始欲望着他方、欲望着他人,试图寻求另一个安顿你灵魂和身体的所在……我明了你对我爱的深厚性,我也说那或许是我所接收过最深的,但是,因为不足以承担起关于我的苦与轭,所以你连带地取消了我在你爱欲核心的位置,取消了我的“永在性”,或者是说,我的“永在性”根本不曾在你内心发生过。

可是,无论如何,过去你那份爱的深厚性,之于我,它唤起了一份更深的深厚性,深到我既不可能、也不愿意取消你之于我的“永在性”。因你的具体出现,使我生命被发展得如此深,深到我与你那个爱的结合体孕育出一个“永在性”的花苞在我身心里,这是生命赐给我最珍贵的财产、最美丽的幸福。我要终生养着我心里的这朵花苞,虽然我无法要求你身心里也跟我长着一样的花苞,但这花苞却是我能向我自己生命祈求到最美、最令我渴望的一件礼物,而这个礼物是你所给我的,正因你的爱,我自己的生命才长成这朵花苞,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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