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听着,又似乎在想着其他事情。她说完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又问:“工匠村里外国人是不是多了点?”
她想到他或许是在问外国人政策的事情。拉美西斯治理下的埃及在对外国人的包容程度在全西亚首屈一指,然而也诟病不少。他一方面大力用了很多各个国家的雇佣兵、大臣等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极不喜欢希伯来人,甚至听说过比较骇人听闻的屠杀。
但是总体来说,艾薇赞同他对外国人的开明政策,虽然不同意他对某些种族的极端政策。她对自己的用词精挑细选,然后小心地讲述了自己的见解。既赞同了拉美西斯的总体策略,又提醒了他关于过于严苛屠杀的后患。她说着,他只是微微闭上眼听着,似乎也不觉得如何。
艾薇说完了,他就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然后淡淡地说:“谁问你这么多了。”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人很陌生,作为一个比他低了不知多少阶的臣子,她抓不住他的想法。
然后他又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不用怕,以后简短点。”
艾薇出了口气,他说了“以后”,就说明自己还没办太离谱的事。原本是如此亲密的两个人,现今她却要小心地揣测他的意思,真是可悲。
他指指一旁的酒壶和杯子。艾薇以为他要她倒酒,于是连忙上前几步正要拿起壶往他的酒杯里斟。他却微微摇头,简略地说:“赐你的。总体而言,你答得还不错。”
艾薇于是将那杯子倒满了酒,小心地端着又退回自己原来的地方跪坐好。拉美西斯向她微微举杯,她连忙回应,随即有些紧张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又随意地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也都磕磕巴巴地按照自己的理解答完了。他终于问完了,却始终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似乎倦了一般,双眼微闭着,嘴唇抿起,对眼前跪在地面的人再也提不起兴趣,只是靠着椅背不再说话。
她能看到他眼睑下淡淡的青色,和脸侧因消瘦而凹陷的阴影。
她正在想他似乎睡着了,于是打算轻轻地起身,偷偷地退出去。然而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起身离去又仿佛变得格外艰难。她于是保持原来跪坐的样子,仰起脸,看着他。
“喂?”她轻声地试探道。
话语融进周身的空气里,淡淡的呼吸声在偌大的房间逐起逐落。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