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一共有三张,摊开晒在桌子上,墨迹已经糊了,纸张黑乎乎的一大片,小五还瞅得认真,一张张掂起来细细地看,但墨迹在水里糊得厉害,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黑色,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罗天青见这些人还不过来吃饭,抱着饿瘪的肚子,跟着跑过来看,站在那里努努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
罗天青顺着气味,从小五手上拿过纸张,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荷包,皱皱眉:“有……藜芦的味道,好像……还有人参。等等……”
罗天青闻着神色凝重起来,仔细地闻着手里的那张宣纸:“好像还有砒霜。”
闻莺不懂:“罗大哥,你在说什么?”
罗天青解释:“这应当是抓药的单子,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应该是人参、藜芦和砒霜。”
陈老伯听着“咦”了一声,说:“早些年听我儿子说起过,这人参和藜芦是大反,万不能用到一起。如果服食了大量的人参,又吸了藜芦的粉末,怕是会胸闷气短,不久于人世呀。小哥,这单子是谁的?千万记得告诉他,藜芦和人参可不能一起用。还有砒霜,那东西可是毒药啊。哪家的姑娘买这些东西?”
罗天青也附和:“若是打算害人,也是条妙计。神不知鬼不觉。”
罗天青说着,闻莺就联想到了安老太太的症状,还有鸡汤里的砒霜,惊讶地掩住嘴巴,小五问她:“荷包是谁的?”
闻莺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和燕子去看二夫人,临走的时候,二夫人嘱咐说要见大夫人,我就去找大夫人,出了大夫人院子,走着走着就捡到了……”
闻莺说着,脑子里浮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大夫人的?”
陈老伯完全听不懂闻莺和小五在说什么,拉着闻莺就往堂屋走:“天大的事也要吃了饭再说,姑娘啊,你这身体刚好,你哥哥一大早去集市给你买了芦花鸡,我炖了鸡汤,你多喝几碗,好好补补身子。”
小五把那三张纸叠好收回荷包,跟着陈伯往堂屋走,对被陈伯扯着,三步两回头看他一眼的闻莺说:“走吧,先去吃饭。”
罗天青走在最后面,扯了扯小五的袖子:“青山县又出人命了吧?所以才连累公子你在这河阳镇?”
小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罗天青神色却不好起来,抬眸看小五,张张口:“公子……”
小五抬手打断他,罗天青识趣地闭上嘴巴,乐呵呵地去吃饭了。
陈伯炖的鸡汤鲜得要命,闻莺喝了满满一大碗,罗天青也喝得欢快,倒是小五不喜欢油腻腻的东西,见闻莺喝得香,便把自己的碗也推了过来。
陈老伯笑呵呵的:“两位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若不是这位小哥说你们是兄妹,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闻莺一口汤被呛在嗓子眼里,对着饭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小五递过来杯水,顺便俯身过来给闻莺拍了拍背,闻莺缓了口气,抬起头拿茶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自己身旁的小五,慌慌又低下头去,却觉得自己脸红了。
闻莺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荷包的事,一会儿想陈老伯刚刚那句话,以及小五靠过来带来的那阵风,一会儿又想到那年春天桃花树下,站在充满着桃花香气的春风里,对那个时候的柳闻莺而言宛若天神般的人,那个人要她等他,可她等得凝辉堂旁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却永远没等到。
食不知味地喝着汤,不知怎么,闻莺就把脑海中的那两阵风搞混了,小五还坐在她旁边,可她却莫名其妙地闻到了桃花的香气。她歪头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瞅了瞅,小五正端坐着吃饭,还微笑着和老伯侃了几句家常。
只有罗天青,呼哧呼哧地喝着汤,像是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