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问住,稍稍镇定。飞红巾开始躁动,我将脑袋埋得更深,屏息一探究竟,听得地上隐隐有震动声传来。
是匈奴人来了吗?我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可捉摸。方才和我打斗的卫青嘴露笑意,正仔细地端详着干将剑,口中不住发出啧啧称赞。阳光暖暖的有些刺眼,我摸着飞红巾,略微昂起头,暗自发问:飞红巾,我们还能躲得过这第三次吗?
飞红巾眨眨眼,眼睛晶亮。边上的白狼直直地躺着,眼睛仍直愣愣地望着我,颇有不甘,可颈上那抹血红却是触目惊心——它已然死了!
那两个少年只知愤怒,找我泄愤,也不见得有多难受。
马蹄声促,远方几个黑点渐渐明晰,暗压压地连成一片,来的果真是好几路人马!
我不吱声,身子紧紧贴着飞红巾,蜷缩在一侧,全身却绷得紧紧的。
“没错,就是那小子,我认得那把剑!”匈奴兵尖厉的声音回荡在我耳际,他们果然以剑识人,把卫青当作我了。
“你们是谁?”卫青似是从小恨透了匈奴兵,不把来者放在眼里,问得理直气壮。
几个匈奴兵大怒,上来就扇卫青耳光,卫青被打得眼冒金星,两颊高高肿起。
“贼夷,你敢打我!”无故被打,卫青怒不可遏,冲上去一番厮打,无奈人小,卫青很快支持不住,另一个少年见状也加进混战。匈奴兵见有人加入,更加起劲,仗着人多势众,揪着两个少年一阵暴打,将二人狠狠摔到雪地上。两人被摔得结实,却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竟毫不吭声!
“胆子真大,老子送你回去,看你还有胆子跑不?”匈奴兵揪起他们的胳膊,一把将他们提起,顺势扔在马背上。
另几个匈奴兵一步步靠近我,脚下细软的雪被他们踩得不住发出窸窣声,我的心吊在嗓子眼上,大气不敢喘。
“大人,这还有一个!”匈奴兵黑亮的靴子撞入我眼帘。我微一瞥眼,便见长矛被他们从地下提至胸前,矛尖泛着白光。
那匈奴兵猫腰欲刺探我的气息,我蓦地抬头,在他还没看清我的脸时,出手抓过他的胳膊,扣死他的右手,长矛被震落,稳当落在我手上!众人惊慌回神之际,飞红巾已然蹿至我跟前,我一个翻身伏于马背,又使出长矛直击威逼过来的两个匈奴兵,二人被我挑落,应声倒地。
“走!”我使力蹬夹飞红巾,一面望向我的干将剑,干将剑竟是背在那个和卫青一道的少年背上。我心里又惊又喜,赶忙唆使飞红巾飞冲过去,以长矛向那少年身后挑去,我平日熟习飞刀,笃信自己能够将剑身挑落,让干将剑重归我手。
我使出全身力气向那小子身后刺去,孰料卫青竟是不知死活用尽全力将那负剑少年推于马下,长矛一个变势,剑锋偏转,直直刺进卫青心窝,他的胸前泛起一片血红!
“你……”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卫青,他已丝毫不见和我相斗时的风采,脑袋低垂,身子一歪,直直坠于马下。我还欲上前夺剑,无奈匈奴兵已往我这边冲过来,我已无力气对抗!
策开飞红巾,扬鞭直奔,草原之地本无可遁逃,所幸飞红巾非普通良驹,迸发之迅猛,连弓箭也及不上。可我并不为自己脱离追兵感到庆幸,无非因为干将剑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终究愧对师傅,连他视如生命的干将剑也保不住。想起长埋于地的师傅,我加紧策开飞红巾,压抑着眼底的泪。
再行两日,大雪依然,我和飞红巾已耗尽体力,可草原的夜太长,凄冷的寒夜让我看不到明日的曙光。昏昏沉沉中,我似能听到师傅在唤我,要我好好活下去。只有这时,我才能把自己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僵直如尸的身体方有反应。
日头昏昏,雪后初霁,如此美景触得我心底越发凄冷。
抬眼望去,大漠雪原深处,莫说人家,豺狼虎豹亦难出入此间。正在我叹息之时,不远处的雪痕之中似有车辙,我急忙奔上一探,车轱辘一丝丝扣进雪地之中,分明可见。我大呼:“飞红巾,我们有救啦!”
牵着飞红巾一步步往前走去,终于看见了一辆牛车,可惜那头牛已是独木难支,在寒风中瑟瑟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