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镜听出刘仲夏的意思了。柳秘书长平日喜欢写几笔字,爱收藏些字画古玩,算得上领导干部中的风雅之士。朱怀镜看得出刘仲夏不好明说,他便主动说:“我明天请示一下柳秘书长,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兴趣要一幅。”刘仲夏觉得自己给朱怀镜添了麻烦,就笑了笑。
朱怀镜说的是明天,可当天下午就回办公室,去了柳秘书长那里。柳秘书长果然很欣赏那画,问了这人是谁。朱怀镜不敢像在刘仲夏面前一样吹牛,但有卜老先生的评价在心里垫了底,相信李明溪的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说:“李明溪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他在本市不怎么有名,但在外面还是有点名气的。”
柳秘书长显得很内行的样子,说:“这种情况在艺术界不奇怪哩。莫说墙内开花墙外香,还有不少艺术家是人亡而业显哩。梵?高不是死后多年才让人认识到他的价值?”
朱怀镜便说:“柳秘书长这么看重,我替我那位朋友感谢你了。柳秘书长不嫌弃的话,我要他给您献上一幅?”
柳秘书长却客气道:“那是人家的劳动,怎么说献?他愿意的话,我买一幅吧。”
朱怀镜说:“柳秘书长不用讲客气,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别人。”
柳秘书长又说:“我们对他重视不够啊。我们市里能多出一些这样的艺术家,也是市里的光荣啊。要加强扶植才是。”
朱怀镜就说:“有柳秘书长的扶植就行了。”
柳秘书长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明年五月份市里准备搞个招商会,有个想法就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可以考虑给他办个画展嘛。你问他有没有这个兴趣吧。”
朱怀镜心想,荆都画坛名家荟萃,李明溪分量怎么样?弄不好就露馅了。但事已至此,退是不能退了。再说他也想帮帮李明溪,就先发制人:“李明溪早同我说过,想搞一次个人画展。但是那得自己筹资,他就搞不起。再说,尽管他在外面有名,市里有些老一些的画家总有些压他。”
柳秘书长就义愤起来,说:“文化圈里有些人就是这个毛病,自己没本事,还要压别人。市里那些老画家有谁在外面叫得响?我们在艺术领域也要讲究个竞争。招商会期间为几个画家办画展,我原来就有这打算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多拉几个画家出来,李明溪算一个,再来几位老画家,看谁的作品走俏。这样也好平衡关系。”
柳秘书长这么一说,朱怀镜就放心了。柳子风在正副秘书长中只排在一把手谷正清后面,他定的事基本上是算数的。
次日中午,朱怀镜专门约了李明溪到荆园宾馆,告诉他办画展的事。不料,李明溪听了大摇其头。
“你摇什么头呀?你不可以说话?”朱怀镜说。
“办画展?这么容易就办画展?”李明溪笑笑,又摇头不已。那表情似乎在笑话朱怀镜天真。
朱怀镜就来气了,说:“我在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却是这个派头。你这个人,也只有我受得了!”
李明溪只是使劲搔着头,就像那头上长满了虱子。朱怀镜急了,说:“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同我说说呀?”
李明溪望着朱怀镜,目光怪怪的,半天才说:“办画展要钱,钱从哪里来?向你借,你也是穷光蛋。”
朱怀镜说:“是嘛!你有这个顾虑你就说嘛!钱我可以保证不要你出一分,可以拉企业赞助。说是说不要一分钱,但裱画的钱还是要你自己出的。我估计你的画差不多都还只是宣纸一堆。
“既然这样,我就听你的了。”李明溪说。
朱怀镜却笑了起来,说:“你呀,就是个书呆子。一听说办得成了,就只顾高兴了。难道你只是想找这么个机会,把自己的画拿出来挂几天,让人家看看,你自己满足一下,完了你又一幅不剩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