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对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因为我们会到人造湖划小船。史特拉一看到别人的船就会昂着头吠个不停,好像他们没有权利在那里划船似的。爸爸很喜欢在人造湖划船,他说那里空气清新、干净,一点儿砖尘也没有。他是一个砖厂工人,对于修补东西有一种狂热,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倒他。有些东西就算不需要修理,他也要动手才开心。在船上能够让他充分发挥修补的本领,这一点让他更加志得意满。妈妈在砖厂的办公室里兼差,她也是个天生的航海好手。我记得有一次,当风吹起时,正坐在桅杆上的她迅速把头往后仰,大口吸着气,以一种享受的口吻说:“就是这样!生活就应该像这样,太棒了,太棒了!”她总是戴着一顶蓝色鸭舌帽,像个天生的船长似的拥有一个灵敏的鼻子,能够迅速找出风的方向。
在水上,我们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日子。风急浪大,没有人出航时,我们照样出去。我们以令人兴奋的速度,轻巧滑过浪头,享受着航行的喜悦。就算没有风我们也不在乎,有时候我们是湖里惟一的一艘船,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只是静静地坐在船上,或是钓钓鱼。说到钓鱼,我的技术可是全家最棒的,每当我在钓鱼的时候,史特拉总会蜷成一团,窝在我们的背后,摆出一副无聊透顶的样子,因为它找不到任何可以吠叫的对象。
那天早上,那封信来到的时候,史特拉一如往常地狂奔到信箱前,野蛮地咬着信。那封信已经湿了,还有些咬痕,幸好还不至于影响到阅读。信上说砖厂要关门了,爸爸和妈妈因而遭到解雇。
一阵可怕的沉寂笼罩在餐桌上,从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在星期天出航过。我根本不需要问为什么,因为爸妈都忙着在找工作,却又一无所获。
愁云悄悄地飘进我们家里,有时我放学回家,爸妈闷声不响,连招呼也不打。他们近来吵得很凶,而且都是为一些芝麻小事,他们以前根本不会这样。爸爸也不再动手修理东西,事实上他很少在家,不是出去找工作,就是滞留在小酒馆里;在家里时也总是一言不发地坐着,手里拿着《帆船》杂志,无意识地迅速翻书页。
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大半时间都留在外面踢足球。艾迪搬走了,他的爸爸被砖厂解雇后,又在南方找到了新工作。少了艾迪,踢足球的感觉完全不对,拾荒者队也解散了。我所拥有的一切,竟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