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直言不讳地表示,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是被女人毁掉的。这话有失公允,女人成就了他,女人也毁了他。伟大的人总是被成就他的东西毁掉,无一例外;而大部分人之所以默默无名,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能成就他们的东西。

姞内瓦反复恳求他:“请,别把我理想化了……”而他从十八岁的那场新年舞会起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她供奉在最高不可攀的祭台上。十年后他给当年的自己取了个了不起的名字:杰·盖茨比,而那些他与她相爱时走过的街道搭成了一架梯子,一直通向树顶上空一个秘密的地方——他可以攀登上去,如果他独自攀登的话,一登上去他就可以吮吸生命的浆液。然后,在最高不可攀的祭台上,“她洁白的脸贴近他自己的脸,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知道他一跟这个姑娘亲吻,并把他那些无法形容的憧憬和她短暂的呼吸永远结合在一起,他的心灵就再也不会像上帝的心灵一样自由驰骋了。因此他等着,再倾听一会儿那已经在一颗星上敲响的音叉。然后他吻了她。经他的嘴唇一碰,她就像一朵鲜花一样为他开放,于是这个理想的化身就完成了”。

盖茨比吻了黛茜,菲茨杰拉德却从未吻过姞内瓦,正因为没有,她完美无瑕。她不只是黛茜,还是伊莎贝拉、罗莎琳、吉斯敏、朱迪、米妮、婕瑟芬妮。那些爱情故事里受着无上宠爱的女子,都是他幻想着的姞内瓦,而故事的扉页永远献给另一个女子——他的妻、“给珊尔达”、“再一次给珊尔达”。《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黛茜伤心地对盖茨比说:“单独谈我也不能说我从来没爱过汤姆,那不会是真话。”同样的,就算菲茨杰拉德单独和姞内瓦谈,他也不能说他从来没爱过珊尔达。恰恰相反,他爱珊尔达远胜过姞内瓦,因为他娶了她,因为他眼看她变老,因为他恨她,因为他们彼此逼死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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