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孤独而满足的幸福里思念你。思念你逐渐成长到完美的身体。经过羞涩、经过欲望的纠缠、经过猜疑与逃避、经过痛和受苦、经过忧愁、寂寞,甚至仇恨,(是的,Ly’s M,我们常常因为渴求爱,却走到了恨的方向。)但是,都通过罢,如果最终的信仰,是使一切烦杂的思虑,简单到只是一朵花的开放,那么,我知道,有一天,站在你的面前,我只是微笑着,静静拥抱你,你将知道了一切,知道多少的思虑和思念只是为了那一刻的幸福,真实具体的幸福,不再有任何言语。
此刻我坐在燃烧着松木的火炉边,在雪地中长久行走有些僵冻的脚,感觉到无比温暖的快乐。我脱去了手套,迎接客栈主人递给我的热汤。
松木燃烧后哔剥的声音,以及弥漫在整个室内的香气,使进来的人都喜悦地笑着。
火炉很大,上面铺架着粗壮的铁枝。主人正在收拾一串一串烤熟了的肠子;把肠子分配到盘子中,又把刚烘焙好的面包切开。面包透出干爽的麦子的香味,好像连同土地的富足一起给了我们。
我嚼食着结实有质感的食物,喝了一点当地的白酒。主人很诚恳腼腆地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我们这里就只是水好,麦子好,葡萄好。”
主人在劳作中一张红扑扑的脸羞赧地笑着,透着火炉的热气,使我想像起一整个夏季在热烈的阳光下土地的温暖。
我无端又想起那走向山林的隐修的侩侣。也许,是因为他简单的话语,使这个省分的农民如此安分简朴罢。他们用着比侩侣更真实而且平凡的语言说:我们这里水好,麦子好,葡萄好。
Ly’s M,在告别这个小小的山城之前,我再次绕到纪念侩侣的教堂。在去年一次巨大地震后,上层的教堂正在整修,但是教堂下层是埋葬侩侣的墓窖,很低很矮,简单的一个石砌的棺,却都没有毁损。“这么低矮朴素,也不容易毁损罢。”我这样想。
Ly’s M,希望有一天能去你劳作的山上,看你清洗过青苔的水池,看你除过草的庭院,听你指着梅树说:“我们这里,水好,稻米好,梅子好。”
因为想念你,我俯身拥抱了土地,用脸颊亲昵了收割后的麦草梗,初融的雪水沾湿了我的头发和眉毛,我闻嗅着泥土在早春散发的气息,我感觉到了你的体温。
一九九九年二月五日 As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