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铃——”

上课铃声再次打响,学生们均带着扫兴的心情三三两两地走回各自班级。不过一分钟,走廊空旷得只剩下站在教导处门口的予菲。

“咚咚咚……”连敲门声都泛着回音,心脏也随之来回撞击。

“进。”门的另一头传来悠长的回应声。

其他老师应该都在上课或是备课中,教务处暂时只剩下张静修一人。他看到予菲推门而入后,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她坐下。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从这个角度看,面对面的感觉像探监人与犯人似的。

“雪夜的事情我听说了,对你影响挺大的吧?”张静修拿着水杯起身,几步走到饮水机前,手指轻轻勾住开关,“嗒”的一声,滚烫的开水汩汩而下,杯口瞬间冒出浓浓的雾气。

“嗯,一时间不是很适应,没缓过来。”予菲双手环在胸前,悠悠地说。

“葬礼是什么时候?”张静修小口小口地嘬着热茶,瓶口的热气将他的鼻头都熏出了汗珠。

“今天。”

“哦?”张静修稍显意外,追问道,“你不去看看吗?”

“不想看他真的离开,那种场合,我不太接受得了,就不去了。”予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微微低着头,心想:反正,最后一面已经见过。

“这样啊。”张静修凝视着予菲,过了片刻又继续说,“你最近要注意调整状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是上班时间尽量不要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学校里是非已经很多了,你明白吧?”

予菲这才抬起头,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真抱歉,以后不会了,给您添麻烦了,谢谢主任。”

“和我客气什么。”张静修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个事。”

话题转换了,气氛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予菲歪着头,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回应道:“嗯?”

张静修把不锈钢制的水杯放下,杯子和办公桌上铺盖的一层玻璃发生摩擦,发出如粉笔划过黑板的刺耳声音。

茶已经喝完,张静修整个人都靠在椅子上,他伸了伸懒腰,看似慵懒,话却故意严肃起来。“前几天开会,领导们讨论过段时间学校可能要接收正式员工,我就是和你说说,问问你的意思。”话锋又一转,“你代课有一段日子了,也不想永远都当临时工吧。”

予菲的表情终于出现动容的神色,还恰到好处地掺杂着一抹为难。

“我当然想留在学校。”予菲的身体往前挪动了一点,眼神泛着求助的光,连同声音也柔软了下来,“可学校招人会很严吧,要怎么办好呢?”

“不是有我嘛。”张静修笑了笑又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嗯……要多少?”

“这次可能要费劲点啊。”明明是别有深意的话,却被张静修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见予菲不动声色,张静修又及时补充了句:“唉,因为这个事我要一层一层地往上找关系,麻烦得很呢!”

“我明白!”予菲突然迅速地说,“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白辛苦的。”

“行,那就先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联系。”张静修嘴角咧开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大上几分。

“好呀。”予菲笑着回应道,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

没有人看见,予菲垂在桌下的右手袖口里被遮挡的手机屏幕泛着幽暗的光。

直到这一秒话音落下,予菲的左手还撑在桌面上,她假装不经意地用余光扫了眼身下,轻按下“保存”键,屏幕上显示出“录制完毕”的字眼。

这一系列举动都没让对面坐着的人察觉。

予菲站起身,顺手把手机塞进了上衣口袋里,准备离开。手碰到门把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想起什么似的盯着张静修的脸。

“怎么了?”张静修不明所以地问道。

予菲眉头紧锁,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个事,觉得还是和主任说下比较好呢。”

“哦?什么?”

“上次因为雪夜的事,我和阿奇见到了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叫邢美佳。”予菲回忆道。

“邢美佳……”张静修神色微愕,转念便反问道,“你是说邢美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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