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姥爷一直在沙发上坐着,他开始动脑筋了。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有时候会一下子卷进生活的漩涡中,身不由己。从这天晚上起我姥爷已经朦朦胧胧感觉到他的抗日战争开始了。至于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打这场仗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需要思考。
福子回来了,我姥爷来到当院。
“怎么样了?”我姥爷迫切地问。
“妈的,打死人往乱葬冈子一扔,这帮王八蛋!”福子打开水龙头对着嘴喝,这次姥爷没说他不雅。
“尸首呢?”
“我找了块席子先埋东郊了。”
“你先把车清洗干净,休息吧。”
“我这就去。”福子走了。
我姥爷有点地下工作者的潜质,知道毁灭证据,他知道拉尸首肯定在车里留下痕迹。福子刚走到门口,我大姨又在屋里狂叫着。我姥爷快速上楼进屋,福子在楼下叹气,擦拭着黄包车。
福子专门收拾好的我大姨屋子,早已被我大姨折腾乱了,我姥爷也顾不得许多,抱住女儿安慰着。
子夜时分,我大姨平静了,我姥爷看着墙上他和我大姨的合影,照片里俩人很幸福地微笑。照片里的他俩和眼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无论从形式到内容,早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了。
贾师傅得到我大姨出事的消息,立刻找到委托行向钟老板报告,钟老板便把黎厂长找来,认为事情有所转机。
“咱们明天就争取他吧。”谭丽萍建议。
“不行,他眼下正在悲愤中,不宜打搅。”黎厂长制止着。
“对,先观察几天,贾师傅,你要密切关注曹骅鲤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的情绪变化。”钟老板下着命令。
“是。”
“你先不要接近他,在没有弄清楚他的政治态度之前,杜绝轻举妄动。黎厂长你说呢?”
“我也这么认为,就这么定了。”
贾老板说到这里时对我做了诠释,解放前人才少,留过学的人才更是凤毛麟角,不像现在海归都成了海待,博士比冬天卖的大白菜还多。所以你姥爷早就被八路军盯上了,谁让你姥爷不参加抗日的,人家八路军不琢磨他琢磨谁呀?再说,谁让你们家出事了,你大姨被小日本糟蹋了,八路军当然有理由相信能把你姥爷争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