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每个寒夜都是煎熬 2

“你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好事,真是一个好人。”

“这样的事遇到了,见死不救,良心过不去。唉,人老了,有点感到孤独了,能见到一个人,我也高兴。”

“侯伯伯,这儿这么苦,你怎么一直一个人在这里?”

已干完活,他擦洗一阵手,从烟丝袋中掏出些烟叶,一边卷着喇叭筒,一边告诉我说:“我从解放的时候就参加了合作社,是大九湖供销社的职工。这个地方没有人愿意来。1955年,领导上把我安置在了这里。60岁了,过了年就申请退休。这不,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在客栈,送走了一个暖融融的夜晚,迎来了一个雪后初晴的早晨。冬日沉甸甸的云海填平了神农架南坡的千山万壑,高耸入云的鸦子石山嘴,一下子成了三面环饶着云海的一座半岛。当东方的旭日把它光焰四射的金色光芒慷慨地洒向大地的时候,我伫立在高山客栈的门前,欣赏着波澜壮阔的云海。 

“看好了没有?吃了饭再看吧!”不知什么时候,侯世春大伯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侯伯伯,你在这里没见过野人吧?”

“我没见过野人。以前,在后边的山上挖竹溜子,野人的大脚印,我倒见过好多次。就像人赤着脚在雪地上走过的一样。我看见过有一个野人走的脚印,也有两三个野人走的脚印……说起野人,今年农历八月底,巴东县两河公社毛竽七队的李昌科、谭连生,在猪拱坪听见有唧唧哇哇地说话声,以为碰见了挖药人,抬头一看是披头散发的野人,他们吓得拔腿就往回跑。1976年,八九月份的样子,小酒壶的漆农陈安国,在猪拱坪挖药,看到一个被猎人下垫枪打死在山中的野人。因下大雨,他只在路过时看了一阵,就匆匆地离开了。去年,巫山县庙堂河几个挖药的,在猪拱坪一次见到了几个野人,望着他们哈哈大笑,吓得他们丢下药背篓就跑。他们回去时,在我这儿弄吃的,住了一夜。他们信迷信,见到了野人他们说是闯见了鬼,挖了几天的药也不要了,都是空手回去的。”

“猪拱坪在哪边,侯伯伯,请你帮我指点一下方向吧。”

“你是从东边的神农架主峰过来的,你走到猴子石,那山沟边有一条岔路,顺岔路上山,往西边走,大概有20公里,碰见一个大山口,那个山口叫南天门。走到南天门,顺右边的一条小道,翻过一条山梁,大概还有十公里路就到猪拱坪了。不过,这么大的雪,那一点羊肠小道又在箭竹林里,箭竹被雪压倒后,什么人也莫想过去了,那里是方圆百里没有人烟的地方。”

1月24日,告别了侯世春老人,我又背上装得鼓鼓囊囊的干粮的行囊,从鸭子石客栈向东走到了猴子石的山脚下。找到山坡上的一条隐隐约约的路径后,我慢慢爬上了猴子石主峰左侧的山的肩部。站在猴子石高山朝西望去,远处朦朦胧胧的雪原,近处被雾凇打扮得面目狰狞的奇形怪状的巴山冷杉,令人看一眼便会感到无限的壮美和神秘。在酷寒的冰雪世界,通向南天门的所有山沟、山洼、山坡都被倒伏的箭竹和积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前边没有了路,我只好打消去猪拱坪的念头。

穿过层层迷雾登上山顶,发现有一串由偶蹄目动物苏门羚在雪地上掀起的雪浪,延伸到了猴子石主峰北坡的密林中。我跟踪而去,才走出50米,在一道山崖下,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偏崖根。看着偏崖根下有用箭竹做了地铺的迹象,没考虑眼下正是数九寒冬,又是在海拔2900多米的高山之巅。我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把这个昔日采药人的栖身地,当作了我进入反湾梁寻找野人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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