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公输般虽在速度上稍胜一筹,心情刚微感得意,然则看到对方的木鸢竟能折叠变形为车辖,比自己的木鹊又胜了不知多少倍,先前的那丝快感早就一扫而空,只剩下许许多多的怅然若失,他怔愣当场,更感满口苦味,想到:“他落在我后面,只怕是故意让我……哼,士可杀不可辱!”顿时,心头怒火重生,恨恨的瞧着墨子一眼,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公输要打败你!”

楚王见众人均忘了跪拜自己,不由咳嗽一声,大伙儿这才惶恐下跪。

楚王冲公输般道:“公输般,你去了哪里,怎么上了天就一去几个时辰?寡人为你担心了半天哪!”眼睛就瞥向墨子,问道:“这位是谁?”

公输般道:“这位就是墨翟先生,小人正是为了引荐他来见大王,故而去得久了,请大王见谅!”

楚王笑道:“哦,原来如此,这位就是墨夫子?好,好,今夜寡人要设宴款待,请!”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夜宴就设好,有众位大臣和宫娥相陪,有无数的美酒与佳肴招待。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墨翟克勤克俭,只礼节性的吃喝两口,便看着楚王,道:“大王,小人只是一介布衣,能得大王款待,真是三生有幸,小人此来,是有一番话要和大王说!”

楚王呵呵一笑,高兴的喝了一杯,道:“好,有什么话,就请说吧!夫子若要留在我国,寡人一定封你一个大大的官做!”他想墨翟名动天下,自有其过人之处,此番前来,若不为官,还能是为什么呢?楚国战败越国之后,许多天下英豪都纷涌而来,想一展身手,墨翟自然也未能免俗啊!

只听墨子道:“小人这次来,不是为了做官,只是为了告诉大王一个故事!”

楚王一愣,心觉奇怪,暗道:“莫非是想吊我胃口,且听他说说!”道:“故事嘛,寡人当然爱听,说吧!”

墨子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家里有豪华好车,他不去坐,却想要去偷邻居家的坏轴破车;他家里有绫罗绸缎、华贵锦衣,却不去穿,反而想要去偷邻居家的粗布烂衫;他家里有白米酒肉,却不去吃,反而想要去偷邻居的糟糠酒渣……大王说说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楚王一时听不出其中有什么味道,只是笑道:“有趣,有趣,想必这是一个极爱偷盗之人,不偷点东西,就手痒闲不住!”

墨子站起身来,正色说道:“大王说得不错,这个人想必是有偷窃的毛病。”

楚王笑了笑,又听墨子继续道:“如今,楚国有沃野五千里,宋国却只有瘠地五百里,两者一比,就像豪车与破车一样;楚国有云梦大泽,那里有无数犀羚麋鹿、珍奇异兽,还有长江汉水,那里有无数的鱼鳖龟鳌,珍珠扇贝,当真是富甲天下,而小小宋国,积弱贫困,小兔小獐,小鱼小虾都难以打到,当真是一无所有,两相比较,就如白米酒肉和糟糠酒渣一样;更何况,楚国林木莽莽,长松、文梓、楩楠、豫章等好木材应有尽有,宋国却荒芜一片,连一棵高大挺拔的树都见不到,这样一比,就像绫罗绸缎和粗布烂衫一样。现在,听说大王要攻打宋国,这岂不是和那位得了盗窃病的人一样,不要自己的好东西,反而要去偷抢别人的坏东西同样可笑么?”说到这里,当即盯着楚王看去。

楚王觉得那双晶亮的眼睛,仿佛射到了心里幽暗的角落,不禁心明眼亮,连连点头,道:“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君无戏言,军令如山,况且公输般已经给寡人造好了数百云梯等攻城器械,这一场大战,再所难免,否则,寡人又有何颜面统领一国?”

墨翟刚要反驳,只听公输般道:“大王说得不错,我楚军不但有云梯,更有战车、攻防车,楼车、弹丸车、攻城锤、行天桥……这些器械一出,攻城掠地,不再话下,用不了多久,便能令宋国臣伏,此战不为夺物,只为壮我楚国声威,以免日后有别国来犯,此战一胜,我们当即退兵就是!”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