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禽滑厘的声音道:“师傅啊,我也只是调了一下这大怪鸟的机括而已啊!”

墨翟严肃的道:“禽滑厘、搜鸣,还不快来给公输公子道歉!”

两人应声道:“是,师傅!”却迟迟不见出来。

公输般按下心头怒火,板着脸,道:“技不如人,无需道歉,日后我公输自会向你墨家讨还一个公道!哼!”他侧脸望着火光,嘲笑道:“你们墨家号称显学,想不到也是偷鸡摸狗、鬼鬼祟祟的小人哪!”

墨翟道:“公输公子,小徒顽劣,多有得罪,是我管教不严,请莫要见怪,我连赶了十天的路,就是为了要见公子一面,小徒得知公子造出了巨型木鸟,且今日演示,为了让我及早见到公子,便深夜到贵府中调动了木鸟机括,令木鸟中途改变方向,落到这黑森林中来,只因这事十分紧急,早日得见公子,就能制止一场战乱啊!”

公输般听他言语尊敬,也不便动怒,听他说起木鸟,禁不住有些得意,道:“我这木鸟,叫做木鹊,能在空中飞三天三夜也无需降落,只不过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做了手脚,才降落在此,你引我来这,莫非是想亲眼看看它?”

话一说完,林中就传来几声轻笑,笑声中隐含轻蔑,隐含不屑。

公输般自知这番话说得不大高明,可是他宁死也不愿意认输伏低,就装作没听见。

墨翟道:“你这木鹊确实精巧玄奇,但容易损毁,耗资过大,并不适用,而我只要片刻功夫,就可以做出三寸来长的车辖,能载五十石重的货物,照我看来,对老百姓们有利的技术,才算是‘巧’,这种仅能供人娱乐技术,只能叫做‘拙’!”

公输般见墨翟说得一本正经,心头不愠,面上反倒淡笑,道:“既是如此,你说连赶十天十夜,就是为了见我这‘拙’鸟吗?假如你也有有木鹊,岂非三天就能赶到,何必如此辛劳?”他看着墨翟落魄的状态、脏兮兮的衣服、破口大开的鞋子,心想:“他这身模样,看起来真是赶路赶了很久,难道,他知道楚王要行动了?”

只听墨翟道:“公输公子,我有事要请你帮忙?”说着,上前一揖,表示尊重。

公输般原以为墨翟是在开玩笑,可听那声音动作和意思,相当的诚挚恳切,于是心里顿感到飘然起来了,颤快的暖流烘托着他,他便收起架子,问道:“哦,上次一见,墨兄与我早已是朋友,有什么事请说,只要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做到!”

墨翟道:“这事十分容易,北方有我一个仇人,时常欺负我,请公子替我杀了他吧!”

公输般听了,先是不明白,而后脸就拉下来了,瞧着墨子,不说话,只是盯着不动。

墨翟一本正经的道:“如果公子能帮我这个忙,我愿意送黄金千两作为报酬,公子愿否?”

公输般听得大怒,一拂长袖,道:“我奉行仁义,怎能随便杀人,上次见面时,你说‘义’字为贵,今日,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墨翟听罢,先是大笑三声,又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郑重的道:“公子果然心中存‘义’,可我在北方早已听说,公子以天纵之才,造出能够攻城略地‘云梯’等器械,预备帮助楚国攻打宋国?宋国得罪了楚国吗?既然宋国无过,为何要去侵略他们?楚国只不过是想多得一些土地而已,可是楚国原本已经足够庞大,土地有余,人口却稀少,两国交战,必定损伤人口,楚国为什么要用不断减少的人口,去夺得那些用都用不完的土地呢?这不是多余吗?楚国攻打宋国,就是要杀掉两国的战士,这算是仁爱吗?而你,明明说自己奉行仁义,不肯杀一个人,却要帮助楚王杀掉自己国家的人和其他国家的人,这是什么道理?”他的语言越来越重,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你应该知道这事不对,你为何不去谏止楚王,如果楚王不听,那是你无能,但你不谏,就是你不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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