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七) 2

赵学谨听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满面都是泪痕,哭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师父和师娘不能就这样白白的被打死了。别说四百块大洋,就是他拿出四千块,四万块,我也要让卜裕德那个畜生偿命。”

“你这不是在说梦话么?曹锟手底下有几万拿枪的兵,除非你也带支队伍把保定城打下来。”

赵学谨听后头有人说话,转头看正是黄掌柜,他抹了一把泪道:“可就这么放过卜裕德,我心有不甘。”

黄掌柜拍拍赵学谨的肩:“这事轮到谁头上,也不会甘心。说句辱没先人话,我爹要是被人打死了,我也恨不得和他拼命。可拼了咱这条命,却拼不掉人家的那条命啊。虽然都是命,但有贵有贱,有高有低,咱是不值钱的贱命。还能怎么样?只能认命!”

赵学谨道:“黄掌柜,你这话我听不进去。”

“这么说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记住这个仇家,跟着乔老爷子好好练你的武艺,他总有失宠丢官的时候……”

赵学谨知道黄掌柜是怕自己惹事,拿了空话来安慰自己,明白生意人不愿意多事,遂惨然道:“您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该怎么办,其实我也没想好。我想跟您告两个月假。”

“这个没问题,这些天你尽管歇着。摊上这事,你要再有心说书,那也就没心没肺了。”

赵学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进到赵先生住过的里屋,看赵先生的铺盖还在,原准备着回来还用;一方醒木、一把扇子,笔墨纸砚,都是赵先生生前用过的。不由睹物思人,想起和赵先生相处的日子来,又哭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已经黑下来,院子里挑起了灯笼。赵学谨心道:“黄掌柜虽然是个好人,但也是个怕事的人。和他商量没什么用,倒不如去找乔老爷子和乔峰师哥,向他们请教办法。”想到这里,走出来整理整理衣服,走出书馆,去小和子街面鱼儿胡同找这两个人商量办法。

北京城的三月天气,虽然已经不冷了,但风却刮的猛,使劲的吹着身上,仍能感觉到凉意。黑沉沉的天幕下,风凄厉的吼着,让人心碎。一路行人稀少,走一段路才能看到另有一辆黄包车从对面过来,昏暗的路灯在风中发着抖,连投射的灯光也似乎晃起来。树影随着风声在摇。

以往二十分钟的路,赵学谨这时却觉得如过了一年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只见乔家院子的大门紧闭,人声寂寂,里面透出一点儿灯光来。赵学谨知道,虽然每日清晨都有一大帮形意门的弟子来此练功,十分热闹;但这些人都不是闲人,白天里都是要做活的,劳累了一天,到天黑了就回家吃了饭睡觉,只能稍微活动活动筋骨,哪里还有有时间来练功。所以晚上乔家是不开门的。

赵学谨走上前去,使劲的拍门,听里边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您喊一声就得!我听得见。”

赵学谨听声音是账房的刘三爷,隔着门急问道:“刘三爷,我是赵学谨,乔哥和乔师父在么?”

刘三爷四十多岁,眼睛近视却不戴眼镜,开了门把脸使劲凑上前仔细看赵学谨,嘴里道:“在里面呢。以前没见你晚上来找师父,今个儿有什么急事。”

赵学谨顾不得和他搭话,随便答应一声,便向里面走。乔老爷子已经听到外面赵学谨的声音,在院子里迎住赵学谨,道:“是为你师父的事吧。”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