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达珠满脸燥热地低头跳舞,为了不让打火机漏油和走火,他的动作幅度变得很小,他后来发现和他牵着右手跳舞的人竟然陪着他在场中走,他这时才偷偷地瞟向牵着他右手的舞伴。她是个面孔陌生的摩梭姑娘,很文静很安静,细长的单眼皮,脸型瘦削,身材修长,她的小手在达珠的手心里很老实很温软。当他再次仔细审视她时,她怯怯地接住了他的目光,她的四个小指头竟然像小蛇一样倏地钻入达珠的指缝中间,就像他的心上人娜姆一样的动作,她竟然还羞涩地轻笑,露出细细的银牙,就像他的小阿妹娜姆一样的轻笑。天啊!达珠内心惊叫了一声。他的脚底、手掌、腹股沟、脖子和脸像是被浇上汽油再点着了火,一阵阵火烧火燎,他浑身燥热、血冲脑门。他忽然放下姑娘的手,撒腿跑向举办篝火晚会的四合院后面的山路,他不敢回头地小心翼翼地跑,跑向丛林和树下的阴影。他大口喘着粗气,夹紧大腿捂着小腹痛苦地蹲下身子。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他头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达珠,你肚子还疼吗?”达珠抬起头,竟是刚才牵着右手和他跳舞的单眼皮姑娘,她的细细眼眉像是弯弯的新月,她的幽幽眼神充满担忧和关切。天啊!她还认识我?她还关心我?达珠蹭地站起来,他一把把姑娘撂倒在草地上,他像饿急了的狮子见到一只肥美的羔羊,他凶猛地扑了上去。
因为曾经有一次对小阿妹娜姆的探索之旅,达珠这次熟稔老到多了,借着淡淡的月光,达珠悍然发动强劲攻势,随着他在姑娘头上低低地闷叫了一声“娜姆”,一分钟攻城略地的战斗便宣告结束。
“你叫什么名字?”事后,达珠看到姑娘雪白的百褶裙上有一团红色血迹,他的内心涌出了愧疚和珍惜。
“我叫拉措。”拉措满怀欢喜地看着达珠。她一面小小声声地说话,一面把百褶裙裙摆翻了下来,百褶裙被达珠掀起来后像是被狂风吹得翻翘的一把大伞。
拉措是邻村小漯水人,她慕名达珠已有一段时日,这次特意骑马骑了四十分钟左右,来到达漯水参加篝火晚会,她没想到她那么好运,马到成功心想事成。当达珠的打火机坚硬地竖起,灼热的火苗穿透并灼伤她时,她只是用力地皱紧了眉头、幸福地咬紧了牙关,她是个含蓄和隐忍的姑娘。
“以后你就只和我走婚了。”达珠不容置疑地看着拉措。
“嗯。”拉措咬着薄薄的小嘴唇,用力点着头,她的眼角滴落下幸福的泪水。
“每天晚上我到你家后院学三声驴叫你就给我开后门。”
“嗯。”拉措温顺地点头。
“你也可以学三声猫叫,我喜欢猫。”理完裙子后的拉措娇羞地看着达珠。
达珠和拉措很快就建立了阿夏关系。
刚和拉措建立阿夏关系的初期,达珠回泸沽湖的夜晚必到拉措家走婚,他披荆斩棘、高歌猛进,对农田一夜无数次悉心浇灌。因为达珠的辛勤耕种,很快就有种子发芽开花并结果,走婚一个月左右,拉措就怀孕了。
次年的三月,拉措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苦母和苦汝。达珠二十一岁做了阿达,拉措十九岁做了阿咪。
随着“满月酒”在拉措阿咪家的隆重举办,达珠、拉措的走婚公诸于众。虽然男不婚女不嫁,各自住在自己阿咪家,但他们的婚姻已成为受摩梭家族认可、当地伦理和道德保护的“易居婚”。
达拉之恋羡慕和嫉妒煞了摩梭姑娘们,一批没有最终选择走婚对象的姑娘纷纷死了心,她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绝望地倒在走婚无门的摩梭男子的怀里。于是永宁和泸沽湖的小卖部里,香皂肥皂洗发香波、摩丝香水梳妆镜刮胡刀被抢购一空。夜晚和天亮前的泸沽湖变得空前活跃:湖上的猪槽船忙碌不停,到处都是奔走的马和驴,富裕家庭的摩梭男子甚至骑上了嘉陵摩托,他们兴奋地去心爱的阿夏家走婚。
事实证明,达珠的选择是正确的。后来他走上了导游之旅,他的接触面越来越广,各方面的欲望也越来越多,他应邀和五湖四海的女游客实践演练着走婚,他开始被动和主动地陪睡。达珠觉得他就应该找个这种类型的阿夏:相夫教子、本分老实、无欲无求。这样即便是有外患也不会有内忧,这样才能暗合主流族群汉人世界的潮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甚至觉得自己为母系王国里的男人们争了光,从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摩梭男子的地位。